郑凯妥协了。
    “他眼里从来没有咱们娘儿俩,对你冷酷得哪里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眼里就只有他那个兄弟,这么多年了,阿凯,妈心里苦,苦啊!等你结婚成家了,我就……我就好好和你说……呜呜呜……”郑凯却牢牢记住了临走时,母亲的哭诉。在郑凯的记忆中,母亲从未曾这般歇斯底里地哭泣,像是经年的委屈辛酸,在此刻一齐爆发。
    许是王襄说的对,能量守恒,所以没有人总是永远倒霉的。郑凯在郑重确认放弃保送资格以后,将所有的钱都打给了父亲。在某夜一场酒醉时,一双温柔的手,将他搂入了怀中。他这是平生第一次躺入除了母亲之外,其她女人的怀中,软软的,鼓鼓的胸口,光滑的肌肤,唤醒了郑凯积压多年的狂热欲望,那个夜晚,他缠绵至极,深深陷入在肉体的狂欢中。
    郑凯原本只是一夜尽情,见那女生也是你情我愿,便不作他想,忽地想起那夜,顾曦留在自己唇边的温热。自此,郑凯有了新女友,陆思思。
    这天,216寝室终于空荡下来。郑凯早早就去打篮球了,王襄不知游荡到哪个角落,林文溪去上晚自习,赵渊则请了几天假,顾曦拿了抹布和清洁球,拿钥匙开门,寻思先从郑凯的床底开始打扫。
    顾曦从前便经常来216寝室打扫卫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在他眼里,216寝室的四名男生虽然收拾整齐,但是并不代表干净,比如洗漱盆里偶尔会沾一些牙膏,窗台上晾着的袜子有时候会被吹在地上,这些,都是顾曦这个处女座皱眉的理由。
    遑论现在,他已经是寝室的一员。
    最近顾曦见寝室墙角堆积了一些蜘蛛网,地上也多了一些隐约的鞋印,洗漱间的地板似乎也不是很干净,他打算乘着这机会,给整个寝室一个惊喜。
    门打开,里面一个姑娘停下来,诧异望着顾曦,正是郑凯新交的女友,陆思思。这姑娘手中拿着抹布,想必也想来帮郑凯做清理。
    顾曦左手拿了满满的清洁用品,面色微微一红,说:“是嫂子呀,我刚好把借用文溪的东西还回来。”
    陆思思冷然一笑,说:“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你一直给这寝室送早饭的事,也知道你经常来打扫这里,很奇怪,一个男孩子,是不是应该多想些男孩子的事,而不是cao我们女孩子要操的心呢?”
    顾曦张张嘴,把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下去,扭头离开,迎面,撞上一头汗水,赤着上身回来的郑凯。
    “帮我打点热水,洗个澡。”郑凯很随意地说,见到顾曦,微微一愣,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和林文溪一起上晚自习了么?
    “我……不打扰了。”顾曦说着,微微低下头,默默走出寝室。
    是夜没有月色,天黑得透透的,像是一块厚黑的棺材板挡住平时澄明清澈的银河。顾曦感觉无处可去,便去自习室寻林文溪,那里,两人有着自己的固定座位,平素拿了许多本书放在那里占着。这是赵渊凭着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帮林文溪和顾曦占到的特权,连陈婉馨亦没有享受到。
    林文溪不在。
    明明,说是上晚自习,又去了哪里?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顾曦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再进这个寝室的必要了。
    为郑凯带饭的姑娘十分殷勤,几乎寝室每个人都受惠颇多,王襄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喊得十分甜,被郑凯欺负了,也就有了人庇护。
    赵渊和林文溪自然没任何理由阻止郑凯正儿八经去谈恋爱,对那姑娘也客气得很,那姑娘已经俨然成了216寝室的一份子。尽管也许陈婉馨偶尔莫名地出现,为难于她,她却能名正言顺出现在郑凯参与的任何聚会中,并适时帮郑凯推脱酒,她能在郑凯打篮球时帮他送水,拿衣服,她能和郑凯牵着手走在操场散步,骄傲迎接一切艳羡的目光——是怎样的女子能将越野拉练第一名给收服。
    顾曦以为,自己帮忙打扫一下自己的寝室,格外关照郑凯的桌面,床铺。这卑微至极的,为郑凯做些力所能及事情的小心愿,却也被无情替代。顾曦知道,自己再无任何理由经常缠着郑凯了,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围着郑凯吵闹,因为郑凯身边,满满占据了她。
    如果还有一个理由继续呆着,就是林文溪。顾曦一直认为,自己和林文溪是同样的人,同样是会爱上男孩子的人。顾曦也一直感激,林文溪许多不愿意和赵渊说的话,都和自己说。
    连文溪,也是有事瞒着自己的吧,雷打不动的自习,倘或不去,便会告知自己缘由,甚至会和自己商量一番。
    顾曦不知道,此刻的林文溪,心情和他一样复杂。
    上自习的路上,陈婉馨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赵渊出事了。”便飘然离开。林文溪不得不紧紧跟随在她后面。
    第110章 (你是,愿意的)相思始知海非深
    一幢林文溪从未踏足过的大楼,陈婉馨轻而易举地从地下车库,刷了电梯卡,去了负三层。场中的拳击比赛打得如火如荼,赛况极为惨烈,打斗的两人无不是一身鲜血。只听得一声惊呼,场内观众惊呼不已,然而林文溪听得出,那是对比赛的精彩和惨烈的欢呼,而非担心那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选手。
    这惊心动魄的比赛,林文溪看得胆寒不已。
    “赵渊,很快就要上台了,你知道吗?”陈婉馨镇定地说。
    “不,怎么可能!”林文溪一下就听到心脏猛然跳动。
    “怎么不可能呢?他打比赛,是为了和我打个赌。你也知道,赵渊一贯喜欢打赌。他打赌输了呢,就好好做我女朋友,不要再多想其它,他赢了呢,我就和他分手,从此两不相干,顺便,比赛的奖金,他可以拿来买一架最名贵的钢琴送给你,划不划算呢?”陈婉馨捂着嘴微微一笑。
    “输是什么?赢是什么?”林文溪问。
    “输么,就是没拿到冠军,被人打败,赢么,就是把历届的冠军打下马来,他现在进了十六强,今晚是八分之一决赛,如何?看一看?”陈婉馨扑哧一笑,心中一阵阵撕扯地剧痛。
    陈婉馨是偶然受邀,来这里看即将参赛的种子选手的。
    彼时赵渊满头大汗地训练完毕,将手中的缠带取下,缠带里隐隐有些血迹。他又用冷水满头浇透,浑身肌肉猛然哆嗦。他脊梁几乎看不到肥肉,只有隆起的一股股虬结的筋肉。显然,从前,他便历经了残酷的训练,这几天的训练不过是唤醒体能,回到备战状态,再就是熟悉比赛规则而已。
    赵渊请了半个月的假,为了防备林文溪回老家寻自己,便对林文溪只说身在外省的父亲要自己过去打理生意的事。赵渊得空一天七八个电话打给林文溪,直把林文溪说得有些心烦了,也便对赵渊放下心来。
    赵渊扎起浴巾,他默默坐在拳场的澡堂,点了根烟,默默打着电话。
    陈婉馨知道,这个电话,不是打给自己的。
    “余老板,这个男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是因为什么来参赛的?”陈婉馨单刀直入地问地下拳场的老板。
    “墨世。”余老板简短地回答。陈婉馨点点头,一个电话,很快,骆扬便畏首畏尾地出现了。
    “我和你说过几次了?赵渊,不可能加入你们墨世!”陈婉馨恨不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石头,一块块砸死丫的。
    “他自己主动找的,而且,看样子,是碰到大事了,说是给人洗冤,这不,墨爷亲自出面去查了。”骆扬小声说。
    “墨谦为什么会亲自出马?这事不是你这样的狗腿子做的么?”陈婉馨扬眉问。
    “这……这不就是大小姐你看重他,墨爷才爱屋及乌啊!”骆扬陪着笑脸说。实际上,骆扬很清楚,单凭姓赵,扬子县,洗冤这几个字,足以让墨谦引起极大的重视。
    最近,当年的那件悬案,林子伟追得极紧,迫于无奈,墨谦才安排了当年的强奸犯出面对赵铭将一再挑衅,将他送去监狱,再下杀手,却不料监狱方有人暗暗将赵铭将救了下来,并且刚好有人出面愿意出医疗费,这才让赵铭将暂时活命。而墨谦一再欲派出杀手过去除掉后患,监狱方竟是借着在押重犯,保外就医的名头,突然加派重兵把手,一干人等没有经过允许,谁都不得接近赵铭将半步。
    陈婉馨当时和赵渊交往时,墨谦便派骆扬调查过赵渊的背景,只查出户口簿上填着父:赵广立,母刘雪花,亡。谁也没想到,这赵广立,是赵铭将的家族字派名字,当年认识的人都只喊他广爷,赵铭将,才是他的真名,只有嫡亲的亲友才会如此称呼。直至那强奸犯躲回扬子县,亲眼见到赵铭将出入,才慌忙汇报了这事,却不料反被利用,死在了赵铭将手下,却也是因果循环了。
    直至墨世那边,墨谦重新调查,方才知晓,赵渊是赵铭将,亦是赵广立的亲生儿子,因此才下了严令,就算赵渊赢了比赛,也要多方推延时间,然后对赵铭将格杀勿论!这般事情,骆扬如何敢让陈婉馨知晓。
    “有办法让赵渊输退赛吗?”陈婉馨问。
    “墨世允诺的事,都是需要代价的呀。”骆扬说:“这是墨世的规矩,墨爷也不方便过于干涉的。”
    “这代价,我来。”陈婉馨说:“不伤害到赵渊,又要让他尽快退掉比赛!记住,是退赛,不是输掉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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