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幽寂的长廊,不过与之前不同,它不再是那几乎没有尽头的扭曲,也没有那诡异的猎犬,一切都很正常,仅仅是清醒之人变得不同了。
    “洛伦佐!洛伦佐!”
    塞琉不断的喊着,可猎魔人毫无反应。
    在把塞琉抱出房间后,没跑几步这个猎魔人便昏迷了过去……看起来他的香烟并不怎么提神。
    真是见鬼,最要命的时候,这个家伙反而倒了。
    塞琉勉强从洛伦佐身下爬了起来,弗洛伦德的药剂还在起作用,现在她的感觉就像所有的感知被放大了一般,她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能听到更为细小的声音,就连思维也没有受到恐惧的影响,变得十分理智。
    可这增幅后带来的便是沉重的负担,她能看到许多事物的细节,细小的声音如雷鸣在耳边响起,思绪止不住的奔涌,就好像有数不清的人在她脑海里呢喃。
    感官增强后,塞琉接受到的信息呈爆炸式增长,没有经过特化的意志难以承受这种冲击,她在努力的坚持着。
    意志就像漆黑海洋里的小船,一重重巨浪拍下,它能坚持一时,但或许下一秒它就会因此而沉没。
    “醒醒啊!”
    她费力的拖动着洛伦佐,虽然不清楚敌人在哪里,可塞琉很清楚,现在宅邸十分危险。
    用尽全力的拽着洛伦佐的手臂,这时塞琉才发现这个猎魔人重的离谱,体重与体型完全不成比例。
    这是因为那体内的缚银之栓,那东西就像内置金属骨骼般保护着猎魔人,既是保护伞也是囚笼。
    这真是一种难言的无力感,塞琉什么也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就像很多年前在高卢纳洛时一样,可在那时会有洛伦佐来救她,而现在呢?又会有谁来救她呢?
    有声音响起。
    似乎有什么人来了,脚步声在楼梯处回荡。
    塞琉警惕了起来,她努力的把洛伦佐拖进拐角里,随后拿起了那把温彻斯特。
    她熟悉这把枪,在那段逃亡之旅中为了安抚女孩,洛伦佐给她讲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当然还包括这把枪上的诗句。
    洛伦佐说这是一首勇气的诗,诅咒死亡的诗。
    “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塞琉念叨着,似乎诵读此诗真的能为她带来勇气一样。
    手指扣在扳机之上,她努力呼吸不发出声音,新鲜的氧灌入肺中,就像蒸汽机的冷却剂,为这濒临崩溃的机器降温。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久之前是洛伦佐救了自己,现在换自己救他了。
    “狂暴的人会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就像虔诚的教徒,在最后的时刻向神明祈祷。
    可塞琉没有神明可以祈祷,她只能向自己祈祷,祈祷那能撕裂黑暗的勇气。
    她再次低语道。
    “即使暮年也应在白日将尽时燃烧、咆哮。”
    塞琉不再是那个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乞儿了,她是斯图亚特的女公爵,塞琉·斯图亚特。
    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那脚步声就像缓缓而来的死神,它就要来了,就在拐角处,塞琉握紧了温彻斯特准备冲出去,可突然有只大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直接夺去了她手中的枪,随后将她丢到身后。
    洛伦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从那混乱的【间隙】之中归来,猎魔人拿起了骑士剑与温彻斯特,挡在了塞琉的身前。
    他接着塞琉的诗句诵读道。
    “狂怒、狂怒!”
    在一声声的诵读声里,温彻斯特爆发出更为响亮的声音,子弹直接打穿了墙壁,隔着木板将拐角后的目标击中,
    这让洛伦佐回想起在猎魔教团的日子,那时他也是这样,一边歌颂着神明,一边将一头又一头的妖魔送至地狱。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温彻斯特打空了弹药,洛伦佐拉动护圈,上膛的轻响中他说道。
    “跟紧我。”
    这一切都很熟悉,就像洛伦佐第一次见到塞琉时那样。
    跟紧我。
    塞琉先是一怔,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
    敌人不是什么妖魔,那是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握着武器在黑暗里前行,但显然他们没想到会遭遇洛伦佐这种猎魔人。
    洛伦佐皱眉,事件比他想象的复杂,不仅仅有妖魔的存在,这还有其余人类的加入。
    越过尸体,后续的入侵者也出现在了楼梯口,他们直接朝着洛伦佐开火,紧扣扳机,向着猎魔人倾泻着火力。
    密布的弹药形成死亡的大网,在这长廊中洛伦佐一旦躲避就会将身后的塞琉暴露出来。
    入侵者露出胜利的微笑,在他们看来洛伦佐已经死了。
    在黑暗里有炽白的焰火升起,紧接着倾泻的弹药命中在了某种金属的物质之上,溅起不断的火花。
    那是梦境深处的恐怖,漆黑的甲胄覆盖在洛伦佐的身上,扭曲的鳞甲就像缠绕的荆棘包裹着他,帮助洛伦佐抵御了所有的枪击。
    不等入侵者们做出反应,洛伦佐快步逼近随后挥起骑士剑。
    那并不是什么锻造精良的剑刃,仅仅是用以象征身份是饰品而已,可在猎魔人的手中它会是那致命的死神镰刀,秘血强化着猎魔人的躯体,肌肉紧绷将力量施加在剑刃之上。
    命中,斩落。
    入侵者惨叫着,那骑士剑直接将他的整个胳膊斩断,按理说骑士剑的锋利程度根本斩不断坚固的骨骼,与其说是被斩开,倒不如说是在猎魔人的伟力下被硬生生击断。
    保持理智,保持愤怒。
    甲胄的保护下,局势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在室内洛伦佐没有躲避的空间,同样的入侵者们也没有躲避的空间。
    剑刃直接砍在入侵者的头上,没有丝毫的阻碍削掉了大半的头颅,尸体无力的倒下,将他身后的同伴们也显露了出来。
    “该死!开火!开火!”
    有人叫骂道,在那指挥下,数十公斤的弹药飞逝,可这最多在甲胄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子弹被斜面的甲胄折返,有些跳弹反而击中了他们自己。
    简单的挥舞,轻易的撕碎一个又一个的躯体,这并不是什么高效的杀敌方式,但却足以在身体上留下巨大的创伤。
    散播恐惧,这才是洛伦佐想做的。
    恐惧是国际语言。
    就像行走的绞肉机,骑士剑轻易的斩下断肢,鲜血与碎肉飞扬,入侵者们惨叫着,他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敌人。
    起初还有人试着开火阻止洛伦佐,但紧接着便是士气的溃散,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他们开始逃跑。
    直到最后这就像猎魔人的泄愤,他在倾泻自己的愤怒,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挥舞的剑刃夺去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再也没有声息。
    染血的大厅内到处都是尸体与挥砍的剑痕,漆黑的骑士站在仅有的几位幸存者面前,染血的剑刃上倒映着他们那惊恐到扭曲的脸。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了对吧。”
    猎魔人声音平静毫无情感,如同索命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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