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声轻脆的枪响,照门瞄着的一个凶悍蒙古兵捂着小腹,慢慢歪倒。
    马灿骄傲的狂叫一声:“我打中了!”
    一个提着战刀的上士官跑过来,恭维道:“六爷神射!”
    这一声六爷叫的马灿心花怒放,以极标准的战术动作单膝跪地,装填,那提着战刀的上士官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各位少爷还好端端趴着呢。他这位上官六爷胆子还真够大,初次上阵竟然没怯战,真真是将门虎子,大帅家中排行老六的贵人,那也是老帅的种,自然个顶个的神勇。
    此时,攻上山坡的明军已经占尽了上风,虏兵竟然成不支之势。
    马灿以极标准的战术动作装填完毕,竟兴奋起来了,嚷着道:“冲冲冲!”
    上士官应了一声将战刀归鞘,从无主战马背上抽出一杆火铳,一声呼哨,几个瘸腿的伤兵一瘸一拐跑过来,凑够了一队人便向着南面的山坡仰攻。
    一回头,马灿傲然道:“沐天波,你个没卵子的耸货,你趴着吧!”
    趴在路边的矮胖子跳了起来,斗鸡一般尖叫:“哪个耸了,哪个耸了!”
    马灿嘿嘿一笑抱着他的线膛枪,猫着腰,以极标准的战术动作朝南面山坡发起反冲锋,身后一队伤兵怕他有失,忍着痛组成标准的散兵线,十二个人保持着十几步远的间隔,将身体蹲低猫着腰冲进灌木丛。一支冷箭擦着胳膊掠了过去,沐天波吓了一跳慌忙追上去,身后又有几位战战兢兢的大少爷追着他。
    山顶,矮松林。
    穿一身暗红色棉甲的石天柱,木然看着半个佐领的兵马冲下山,挨了明军几轮排枪,又乱哄哄的跑回来,山下明军竟然还不依不饶的攻上来了。石天柱已经木然了,已经搞不清这到底是谁伏击了谁,这伙明军轻骑可真能打,也很狡诈,自问已经尽力了,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这支凶悍的明军轻骑,让石天柱想起了曾经纵横辽东,破军冲阵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八旗老营。情势颠倒,曾经兵威赫赫的八旗老营雄风不在,女真不满万,满万不能敌,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石天柱心中突然对大汗恨了起来,不是大汗信了那些汉官的鬼话,将各旗精兵都集中到了他的两黄旗,八旗老营何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如今倒好半个牛录的旗兵,带着半个牛录的蒙八旗打伏击,竟然还被明军攻上山了。
    恼怒,难堪,让石天柱面色慢慢涨红了。
    “杀!”
    暴躁的石天柱挥刀劈翻了狼狈逃回来的蒙军佐领,一声暴喝,将溃败的蒙军,旗兵震住了。
    石天柱提着刀,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临阵脱逃者,夷其九族。”
    蒙军,旗兵齐齐打个哆嗦,不敢逃了,虽说大家伙根底浅,大多是没有九族可以灭的,可逃回去也多半是个死。石天柱看着几个身穿红色棉甲,哆嗦着发抖的镶红旗兵,心都在滴血,这还是当年纵横辽东的镶红旗么,早已经不是了,这几个旗兵多半是抬了旗的汉人,扯着虎皮做大旗,到底是没把明军吓住。
    “杀!”
    石天柱举起刀带着身边十余个精锐护兵,驱赶着败兵冲下山坡,决死一击。山坡上,拉着长长散兵线打排枪的明军,看着返身一击,挥舞着刀枪杀气腾腾的虏兵,大喜过望,纷纷停下脚步在队官的指挥下,组成密集的交叉火力。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铳声过后,冲锋中的虏兵全身冒血被打的纷纷栽倒。
    决死冲锋的虏兵让明军士卒也少许慌乱,取出定装弹药,倒出一点引药便胡乱塞进铳管。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铳声,后边的人赶到,越来越密集的攒射,弹丸横飞,大步冲下山的石天柱身中数弹,被打的仰面朝天栽倒,脑门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没死的虏兵一哄而散,头也不会的转身逃了。
    “我的,我打中的!”
    马灿一铳击毙了那身穿红色棉甲的虏将,心中发急,冲着身边的部下叫道。
    离他最近的一个部下无奈应道:“是,是哨总打中的。”
    马灿嫩脸一红颇有些尴尬,回过神了方知不妥,和部下抢功的上官也太丢脸了,今天出的丑够多了。战事平息,对面山坡上也打出旗号,排着散兵线的明军开始收拾战场,拔出火铳对着尸体补枪,乒乒乓乓的铳声在山中回荡。
    登上不到山顶矮松林,马灿摸一摸发烫的脸,不自觉看着前后左右起伏连绵的丘陵,心中一沉忧心起来,这辽阳东南的丘陵中,到底藏着多少伏兵呢,第一批进山的各部轻骑,是必然要吃上一些亏的,看着伏尸处处的山坡,灌木从心中傲然,少爷咱可没吃亏,这算初战告捷了吧。
    “哎哟!”
    马灿慢慢坐倒在地上,胸口火辣辣的疼,左右部下大吃一惊替他验看,又纷纷松了一口气,这位六爷胸口挨了一记破甲重箭,好险没有穿透护板,应是折了几根肋骨,一个士卒好奇的拿手指敲了敲,好家伙这护板可真够厚的,上面还带着花纹呢,这是上好印度精铁打造的么,该不会还是传说中的乌兹铁吧。
    好家伙,拿稀少金贵的乌兹铁打造胸板,还是内外两层的用了两块铁锭,这位六爷还真是老帅亲生的,错不了,这也太奢侈了呀,难怪破甲重箭都射不透呢,那要是能射透才是见了鬼哟。这两块胸板值多少钱,天知道,上好乌兹铁打造的短匕,那都是军中将领才有资格收藏的名刀,金贵着呢。
    被一群从没见过乌兹铁,花纹钢的部下围着猛瞧,马灿还疼的直哼哼,却又将心一横豁出去了,反正今天少爷出的丑够多了,也不在乎再丑一回,对着沐天波狠狠又是一脚踹过去,沐天波跳着躲开了。
    强忍疼痛,马灿咬牙吩咐道:“有活口没有,问问,死的那个是什么人。”
    “遵令!”
    左右部下们纷纷应了一声,低头强忍着不笑出来,倒也真没人笑话这位六爷,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心中只有羡慕,战阵上能保住性命的手段,又有什么可笑的,只是觉着这位六爷脸皮太嫩了,动不动就脸红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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