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了毒,那粗手粗脚的医官又亮出针线,马灿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来!”
    “豪气!”
    那医官赞了一声,瞄了瞄便穿针引线,粗手粗脚的缝合起来,又敷上草药才拍了拍手,收拾起药箱走远了。马灿握着拳头重重的锤打着地面,呻吟一声,迟早要被这鸟厮游方郎中折腾死。
    雪白小衣盖住伤口,马灿长身而起,望着数百步外正在集结攻山的大群新兵。
    医官采摘的草药极为神效,伤处生处凉爽感觉,刺痛渐渐消失无踪,马灿便瞧着山脚下大举集结的新兵们,忍不住失笑。
    “可真是群鹌鹑!”
    营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失笑声,瞧着山脚下大批新兵战战兢兢,在士官呵斥下整队,装填,检查军械,便一队队踩着冰冷的沼泽积水,逼近敌阵,不时有笨手笨脚的新兵失足滑倒,溅起大片水花。
    哄笑声中,奇兵队锐卒尽情取笑着新兵们的窘迫。
    “看那只呆头鹅。”
    哄笑声中,一个不慎滑倒的新兵,被官长大巴掌狠狠拍在头上,竟然连火铳火药都弄湿了,无法作战。哄笑声渐渐平息,一队队新兵高举着火铳,在冰冷刺骨的沼泽中艰难跋涉,越过一大片沼泽地便纷纷整队,大举攻山。
    新兵上阵,战法极是呆板,单调,便是列着队一边攀爬一边打排铳。
    噼啪!
    一队队新兵爬了不远,便遭遇到了散落在前线的大批建虏散兵,在士官指挥下纷纷列队打排铳。一阵密集的铳声过后,数十个从乱石堆里冲出来的旗兵,被密集的排铳火力打的全身喷血,扑通栽倒。白天看,一个个虏兵形象更加鲜明,大多衣甲残破,蓬头垢面,不象是八旗甲兵倒象是一个个野人山民。
    马灿举起千里镜,千里镜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却瘦脱了形的旗兵全身冒血,不知中了多少弹才一声不吭的倒下。心中竟莫名畅快,不自觉便想起沿途死去的,一个个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年轻汉人女子,一个个被遗弃山林活活饿死的大明男子,便含着一口唾沫狠狠啐了出去。
    “都去死吧!”
    马灿恨恨咒骂道,看着几个满脸鲜血的旗兵,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拼命磕头,请降,却被一队新兵毫不犹豫的乱铳打死,心中便越发畅快了。攻至半山腰,几块巨大的石头蹦蹦跳跳,滚了下来,攻山明军新兵出现了伤亡。越来越多石头滚了下来,前线指挥官便下令鸣金,喧嚣的锣鼓声中草草收兵。
    漫山遍野的明军新兵退了下来,也不逞强,不多时又有一批新兵顶了上去。
    张水子对这种战法极不满意,不满道:“这伙鹌鹑,不顶用呐!”
    马灿却并未反驳,用千里镜观察着一具具衣甲残破,全身脏乱不堪的旗兵尸体,心中有数袁公这是在练兵呢,拿两万多八旗精锐练兵这未免太奢靡了,袁公可是打的一副好算盘,这两万多走投无路的建虏精兵,还真是上好的活靶子。山下明军攻了一天便草草收兵,翌日再战,五万新兵走马灯似的在前线轮换了一遍,这才轮换了不到一半,还有大批新兵没上过阵,没见过血呐。
    入夜,马灿本欲进山再战,却被一道军令拦住了。
    一道军令命兴安岭大营各部奇兵队,就地整备修养,听候调用。
    夜间战事停歇下来,让山上建虏大大的松了口气,也让马灿长出了一口大气,这种消耗实在毫无意义。建虏被重重围困插翅难飞,全歼只是要花费些时日,如此情势,再用尖锐的奇兵营去拼消耗,便有些不划算,心中赞颂一声五兄英明,真真是心细如发,算无遗策的无敌统帅。
    就地休整,各部奇兵队士卒便游手好闲起来,四处招惹是非。
    苦了营中大批明军新兵,每日被到处闲逛的奇兵队老卒欺负,取笑,打又打不过,军职又比老兵矮一头,苦不堪言。马灿并未阻止部下的胡闹,开原,台湾两镇不禁军中私斗,却不得动兵器不得下死手,闹的脸红脖子粗了便放对,单对单,在全营同袍面前分个高下,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筋断骨折的也有。
    两人放对公平打斗敢动兵器,敢殴伤人命的,那便要以军法严惩,这是铁律。
    几日间,台湾镇新兵被老卒们欺负的极惨,不少被揍的鼻青脸肿。
    一向是铁面包公的军法队视而不见,装聋做哑,新兵们告状无门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将满腔怒火都撒在建虏身上。马灿心中是有数的,奇兵队士卒那都是百战老兵,下手极有分寸连骨折都少,自然,新兵鹌鹑们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
    张水子,却十分瞧不上这群新兵,每日领着一群老卒在新兵营闲逛,惹事生非,张水子极喜欢这种欺侮人的感觉,每每施展拳脚功夫,将一个个新兵鹌鹑撩倒,便换来老兄弟们阵阵采声。
    十余日后,各军奇兵队纷纷消失无踪,台湾镇的新兵们终于解脱了。
    营中,马灿又接到一份军令,命各军奇兵队三日内登船,出海,往西北天水大营军前听用。
    一阵欢呼,往天水大营听用,那不就是往大帅麾下听用么,人人振奋。马灿琢磨着这道军令,心中茫然,天水不是在西北么,西北那地方有山么,兄长要调集这些擅长山地作战的奇兵队做甚。
    琢磨了半晌突然灵光一现,一拍脑门对张水子道:“咱们要下四川了。”
    张水子自是一面困惑,木讷道:“下什么川,龙潭虎穴么?”
    马灿是突然想透了,兄长要调奇兵队入川作战清剿张献忠了,四川,那是天府之国呀,如今却被一伙流寇占据了,颇为不美。
    天水,马城心中正是如此盘算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自天水往南便是四川,四川多山,地形复杂是摆不开大军的,只能以精锐部队入四川奇袭,直取四川境内几座人口密集的大城。当年,三国时邓艾便是如此做法,出奇兵越天险,一战灭蜀,四川这个地方实在太适合精兵奇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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