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炮弹呼啸着在天上飞来飞去,六门重炮对轰谁也奈何不了谁,雅库茨克城中的俄人却倒了大霉。炮战首日,城中房舍便被越过城墙,落进城中的炮弹大量击毁,人员伤亡,让满脑子想着到远东发财,抢东西的俄国南方农民,牧民,杀人犯们晓得了一个道理,远东并非遍地兽皮黄金,还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存在于此。
    入夜,持续了一整天的炮战暂时停歇。
    明军四门重炮被牛马拖拽走了,俄军城防重炮也识趣的停火,节省弹药。
    远东大战,双方补给都十分不便,这时代大炮的威力强不强,不在于数量多少,完全取决于运输补给能力。将大炮推上来,将俄人的坚城轰平,马城也想的要命然而做不到呀,轰了一天,四门重炮已经打完了一半弹药储备,劳师远征,补给能力跟不上呀。
    辽东,台湾两镇为北征准备了整整一年,海量的作战物资囤积在江南,江北两省,明珠岛,倭国,要运上来也不容易呀。炮战,便只能断断续续的维持着,只要能将俄军的城防重炮压制住,将堑壕往前挖就行。
    一切不考虑补给能力的战争,都是耍流氓,真打到弹尽粮绝可是要全军覆没的。三日后,明军又有四门重炮运至前线,从四打二变成了八打二,俄军城防大炮撑不住了,明智的推进了永备工事,哑火了。
    前线,明军工兵挖沟的速度骤然加快,让守城俄军如同坐在火药桶上,坐立不安起来。
    城墙上,阿列克谢总督大人已经吓的钻了地窖,躲起来了。
    受命接管城防的萨沙上校,领着几个年轻有为的贵族军官沿城墙巡视,望着城外挑灯野战,正在连夜挖沟的明军,心中苦涩,在城防大炮哑火后的一天时间里,明军工兵竟然掘进了整整五百米,城外,如今已然是沟壑纵横,胸墙林立,从城墙上看横的,竖的堑壕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低矮的城墙也挨了不少炮弹,却撑住了,凹多边形的外城墙顽强的挺住了重炮轰击,萨沙上校却心知肚明,这种乐观的情形维持不了多久,再过几天,等到明军将堑壕挖到足够近了,将后头那些水桶粗的曲射攻城炮推上来,这些坚固的城墙便毫无用处。
    那些口径巨大的臼炮虽然打不远,射程普遍在两到三里,却实在是攻城利器。一颗颗直径半米的硕大炮弹以曲射方式,从天而降,城墙便成了摆设,城里也有这种臼炮数量却不多,储备炮弹也少。
    萨沙上校是个人才,却不是贵族,他是个真正出身贫寒的高级军官。他的母亲是乌克兰人,父亲是个胆小怯懦的皇宫侍从,他是从士兵凭借战功,在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提拔到了上校的位置,在军中没什么根蒂,军中那些贵族出身的将领,没人瞧的起他。
    这就是这个时代,俄罗斯公国的社会结构,正处于社会,军事变革的前夕。军队,完全是由贵族,骑士们掌握的,象萨沙上校这样的贫民出身的军事人才,凤毛麟角,是十分稀少的。
    城墙上,十分安静,一队队俄军抱着重火绳枪,长枪打盹。
    城外则是灯火通明,大批明军工兵正在连夜赶工,想要在远东第一场大雪之前,以土木工事将压库茨克城包围起来。萨沙上校是实打实,在与波兰人,瑞典人的战争中存活下来,是经历过数次城市攻防大战的人才,心中盘算,绝对不能让明军这样顺利的挖沟。
    这位年轻上校心中是有成算的,不能困守城重等死呀。要出击,白天不行就夜袭,拼着付出重大伤亡也要延缓,迟滞明军掘进的速度,只要撑过十天半月,天降大雪,大地冰封成了冻土,明军自然就挖不成了,如此,压库茨克还有一线生机。
    心中笃定,上校便急匆匆的下了城墙,召集议事。
    上校想到那些狂妄自大的雇佣兵军官,愚蠢高傲的贵族老爷们就脑袋疼,那些人会听他的么,难说。
    城外,明军大营。
    李争鸣羞愧的站在马城面前,对水源地的争夺毫无进展,明军,俄军围绕贞河水源连日激战伤亡都不轻,俄人却摆出一副以死相拼的架势,半步不让,贞河之畔杀的尸横遍野,却屡屡让俄军夜间将水抢了回去。马城反倒安抚一番,天下无敌的辽军尝到厉害了吧,拼了命的俄国人那是弱旅么,这世界大着呢,是该让麾下骄纵的将领吃些苦头了。
    水源事关生死,真要是断了水这仗也不用打了,俄人能不拼命么。
    拼了命的俄国人,惹不起呀,便提点李争鸣不必与红了眼的俄人换命,太不划算,打仗还是要机灵些。李争鸣乖乖点头受教,吃了些苦头跋扈之心尽去,马城心情便愉悦起来,看着眼珠乱转的麾下爱将,极是满意再提点一番。打仗便如同狩猎,精明的猎人,难道会和受伤的野兽互咬,对掐么,那就太蠢了。
    一个精明的猎人,会避其锋芒,让野蛮却没脑子的野兽不停失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倒下。
    李争鸣眼珠子乱转,咧开大嘴憨厚的笑了:“标下晓得了,谢少爷提点。”
    马城满意的摆手道;“去吧,机灵点!”
    李争鸣抱拳施了一礼,便有些憨态十足的走了。
    中军大营,卢象升忍不住失笑:“俄人要倒霉了。”
    马城也哈哈一笑,忍俊不禁,李争鸣此人最是貌似憨厚,实则狡诈如狐,一肚子阴谋诡计,谁要是被他憨直的面孔骗了,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帅营重,灯火通明。
    马城看着地图,不免赞道:“这俄人主帅,是个人才。”
    卢象升也赞同道:“不错,此人应是不会束手就缚。”
    两人相视一笑,心生默契,俄军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反击就在这几天了。
    他两人却不知道,城内,萨沙上校正在揉着酸痛的额头,被一帮贵族,雇佣兵质疑,争吵,闹的焦头烂额,纵使他有一身的本事,才华横溢,但是贵族将领们不听他的指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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