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时,明军在前线挖掘的那两条壕沟,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
    填满折断兵器杂物的两道壕沟,将滚滚而来的骑兵,骆驼兵阻止在两军阵前,奥军不得不组织大批步兵填壕。
    奥军步骑密密层层逼来,黑压压的旗号随风翻滚着,密密麻麻的,包着白头巾的大胡子兵越来越近,五里,四里,三里。二里。
    二里时,三面潮水般的大队奥军停了下来,号角声响起。
    阵形从中间分开,大批盾车推了出来。那些盾车中,前面一排排。尽是那种精良的盾车,有车轮,有挡板,裹着厚厚的牛皮,泼上了水。后面的盾车,则用粗木捆扎在一起,成为粗糙的木盾。
    奥斯曼人的盾车,样式与东方的盾车全然不同,应是受到西方攻城器械的影响,到处都透着笨重。
    邓承志半蹲在胸墙后面,看着一部部盾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推进着,不由得直咧嘴,这玩意还能叫盾车么。一部盾车足有两三人高,有顶棚,有墙壁,底下还有两排轮子,使用木板,树干拼凑而成,外面蒙着厚厚的湿牛皮。
    这玩意能叫盾车么,这就是一座座移动的房子呀,太笨重了。
    所谓物极必反,这玩意虽然笨重到了极点,防护能力却极强,水火不伤,铳子多半也射不透,只能用大炮轰。
    偏偏明军阻击阵地上大炮数量太少,只有一些随军转运的轻便小炮。
    骨碌碌,沉重的盾车缓慢向前推进,像极了盾车和舟车的结合体。
    明军阵地上竟鸦雀无声,前沿兵力散开了,以步兵操典分成前后两排,堪堪防守住了几里长的正面。侧翼,少量骑兵正在披甲,整队,竭力稳住薄弱的两翼,准备迎着一场兵力悬殊的阻击战。
    一里,密密麻麻的奥军奴隶兵,步兵,推着沉重的盾车,木盾上来,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弓箭手,火铳手。在后面又跟着密密层层的各旗重甲,手持大盾,右手上握着粗重的短兵器。两翼,还有大队骑兵,骆驼兵,数万步骑从三面合围上来,暂时也看不出来,将要主攻的是哪一面。
    明军严阵以待,鸦雀无声,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火铳。
    奥军步兵又推进了半里,抵达明军挖掘的第一道壕沟,密密麻麻的人潮停了下来,以高大的盾车作为掩护,开始填壕。邓承志看的目瞪口呆,终于晓得这些移动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大批奥军士兵竟然躲在房子里,挥舞起各种挖掘工具,将草地挖的尘土飞扬。一蓬蓬泥土扬进壕沟里,奥军人多,填壕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远远瞧着那些移动的房子,就如同一个个正在下蛋的巨型乌龟。
    沉闷的响动,一颗颗炮弹的呼啸着,往层层叠叠的盾牌群轰去。这个距离,明军阵地十几门野战轻炮,虎蹲炮可以打到,哨声响了起来,两炮一组,嗵嗵嗵的沉闷炮声,响了起来。奥军的盾车不怕箭矢铳子,就怕炮轰,瞬间前沿的盾车阵,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炮弹低空掠过的呼啸声中,一颗颗滚烫铁球砸落,或是砸进盾车群中,或是砸进盾牌阵里,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轰出一团团血雾。奥军的盾车与盾墙阵列实是太密集了,想打不中都难。
    木板,湿牛皮挡不住肆虐的炮弹,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视差法估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铳规,算盘调整着炮口。在如此近距离的瞄准射击下,一辆辆奥军的盾车被打烂,轰然倒塌,里面的奴隶兵血肉横飞。
    左翼,数十里外,同时发生了另一场激战。
    倪元璐的左翼军进至奥军中队大营,遭遇了奥军预设阵地的激烈抵抗。
    奥斯曼人也不傻,数百年征战培养出了无数杰出的将领,虽然面临着建制混乱,指挥瘫痪的窘境。却仍有一些杰出的将领,联络起来,在大营西南方组织了防御阵地,以大车,土墙组成的掩体,对抗倪部凶猛的进攻。
    倪元璐脸色铁青看着前面进攻中的部下,纷纷栽倒在奥军密集的火铳,弓箭攒射下。
    他这一路两镇兵马,运气机好,没有遭遇过度抵抗,沿着战场边缘运动到此处,却遭遇到了奥斯曼人的骆驼兵。
    天一亮,行军中的倪部被骆驼兵一冲,损失了些人马。
    凭借士兵的忠勇击退了骆驼兵,倪元璐匆忙组织兵力,挥师猛攻,疲惫的将士却难以撼动奥斯曼人的阵地。
    脚下,不远处,一匹死骆驼张大嘴巴朝着天。
    倪元璐却心急如焚,方才侦骑来报,说是在二十里外瞧见了大都督的王旗,几十面王旗鲜红鲜红的,就立在两军阵前。
    倪元璐顿时吓的汗流浃背,慌忙组织兵力猛攻敌阵,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铳炮声中,明军又一次进攻折戟,死伤在奥斯曼人数量众多的铳炮弓箭火力下。倪元璐咬着后槽牙,咯吱作响,他的好运气用光了,奥斯曼人将多数大炮都布置在了左翼,四五十门炮集中猛轰,让他部下将士难以越雷池半步。
    一旁,鸦雀无声中,有人翻身下马扑通跪地,苦劝起来:“倪帅,不能再攻了!”
    “倪帅三思呀,将士们打的太惨了!”
    三个人,两个参谋一个副将,匍匐跪地嚎啕大哭着。
    倪元璐心中警觉,森然道:“这是何意,大都督的王旗就在前头,你等莫非权作不知么。”
    “徐勇,刘汉儒,黄图安,你等意欲何为!”
    三人抹了把眼泪,不哭了,竟起身凑过来耳语。
    倪元璐眉头一皱,冷然道:“站直了,大声说,有什么话是不能见人的,刘汉儒,你来说!”
    那刘姓参谋瞧着前线败下来的伤兵,竟鼓足勇气,朗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都督以身犯险,岌岌可危,我说,这是倪帅自立的良机!”
    “住嘴,混账东西!”
    倪元璐怒发冲冠,心中竟有那么一丝动摇,却也只是一刹那的动摇,便从脑子里将那个念头抹去了。
    砰!
    倪元璐抽出火铳,一铳,将那大逆不道的刘汉儒轰死了,左右亲兵乱铳将三人射死,鲜血从身下汩汩流出,染红了草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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