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放心吴忧兵痞子的办事作风,怕把人整的太过分有损阴德,又担心没把药下足,那个小明星不安分,所以关昱礼出了院就叫他过来看看。
    他被母亲委派干这些事是挺不情愿的,五岁被收养,父亲把他当亲儿子照顾,撇开送他去部队历练的目的不谈,关家确实是对他有养育之恩,也该他结草衔环来报恩。
    原本依他的脾气,不分青白皂白首先一顿好打,先给点厉害瞧瞧,事后再给点遣散费就行了,何必弄这么麻烦,所以他当时也有点懊恼,之前为了关氏集团忙晕了头,打发小明星这事他出手绝对能一劳永逸,不该交给吴忧去办。
    第一次来,是十一月,他也是这样坐在车子里观察那个孩子,用“孩子”形容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有点不合适,可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孩子。
    他戴着口罩,拿着大扫帚扫落叶,形象年纪跟工种莫名违和,可扫街的动作熟练又利落,看上去干得还挺愉快,当真是一道风景线。
    不怪附近学校的女生绕路过来,只为了每天多看几眼。为此,在处理偷拍照片发到网上这事上,就耗费了关家不少人力物力。
    跟着他来的助手曾经提议,干脆把人给送到偏远地区去算了,省的麻烦,他当时也有这种打算,只是一拖再拖,直到两年后的今天,都还没付诸行动。
    荧光雨衣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手推垃圾车摞得跟山包似的,把脸完全遮住了。
    关邵杰皱了皱眉,心说这小子是作死违规,不但没按照规定逆向作业,还超载,真该罚得他光屁股才能学乖。
    清运车上跳下来一个带袖章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把人拦住,严肃的指着两边的道路训斥着什么,那女人大概是跟车过来抽检违规作业的监督员,秦徵干笑着赔小心作保证,满脸讨好的双手作揖,女人不为所动,在本本上划了一个叉。
    关邵杰不悦的“哼”了一声,助手从后视镜瞥他一眼,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老板了。
    他去年回国也是这个季节,小侄子满周岁,关家大肆操办,母亲没让他过来,他自己却懒得在那种场合假意寒暄,酒席过后谎称散心,开着车漫无目的的穿行了几座城市,最后来了这里。
    停车的位置也是原地,深秋的寒潮刚刚过境,天色阴沉沉,很冷。
    他靠在驾驶席睡了一觉也没等到人,发动车子准备走的时候,后备箱突然被人大力拍击。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寻衅,准备捋着袖子下去揍人。他运一脑门邪火,没闲工夫照镜子看看脸色,但从车门砸出的巨响中判断,当时的脸色应该是挺可怕的。
    看到站在车尾拿着扫帚的秦徵那一刻,表情或许是僵硬的。
    再看车轮下跳出那只脏兮兮的猫……
    再之后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断档,充斥着类似“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错觉,大脑空白整整一年,所以他今天又来了,大概……大概是来求证吧。
    秦徵被罚了三十,对于一天生活费也只三十块的临时工来讲算是一笔“巨款”。
    算了算时间,年节将至,也到了各执法部门大刀阔斧开罚单的日子,一年到头也就赶这么一回,红袖章们也怪不容易的。
    秦徵决定今晚吃一顿热乎乎的冒菜安慰自己。
    这家冒菜馆是地道成都味道,秦徵以前去那边拍戏,把当地小吃整个轮了一遍,最爱的还是冒菜。
    九点钟这个点刚过客流高峰期,不过人还是挺多。秦徵单独一人,另一条腿还没跨进门槛就瞅准一张四人方桌的空位置,见缝插针的给自己镶了进去,回头再看被店员堵在门外的俩黑西装,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点了一个经典拼菜,坐了没多大工夫,这一桌的三人就吃好结账走了,一桌子残渣,碗都还没收,桌子对面就坐下来俩男人,正是刚没空位被堵在门口黑西装。
    秦徵从手机抬起头,朝对面多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低头看菜单的男人可以忽略,另一个长相凶狠的寸头,感觉有点眼熟。
    咦,他还对自己笑?
    笑的这么瘆人……
    秦徵赶紧低下头看手机,想不过又朝对面瞥了一眼,那男人已经移开了视线没再看他。
    他俩怎么不聊天?
    穿着考究的黑西装,在热火朝天的小吃店正襟危坐的等待上菜,这画面给人的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木有?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下一刻就会从桌底抽出一把白茫茫的刀,或者是在菜碗里捞出一把油淋淋枪。
    店员端来了一个类似脸盆的器皿,“duang!”一声,墩上了桌。
    关邵杰目瞪口呆的瞅着一盆子火辣辣的红油汤,在秦徵舀了一勺喝下去后,他可耻的怂了。
    助手是了解老板的,除了在部队那几年,他饮食方面就非常挑,喜欢精致的法国菜和日料,真没法想象有一天他的碗口直径会直逼“脸盆”。
    秦徵吃东西的脸部表情,看上去特别引人食欲,可能是因为食物烫,他的嘴唇就不停的蠕动,间或撅起嘴呼热气。助手的余光就瞥到老板的喉结隐忍着滚动。
    这家冒菜的汤底只有中辣的辣汤一种,秦徵发了一身汗。关邵杰佯装不经意的瞥了他几眼。灯下看美人,平添几分颜色,而秦徵却恰恰相反,在灯光下看上去远不如刚才在黑暗中那么惊艳。常年风吹雨淋又不注重保养的皮肤干燥显而易见。眼尾可见细纹,唇形饱满,却翘着死皮。大概是常年紫外线的作用,皮肤暗沉,刚才在雨中看他肤色白的晃眼,纯粹是给冻的。
    去年因为那只躲在车轮里的流浪猫,不远不近的说了几句话,那时的精神面貌还挺显年轻,才一年不见,就染上些许沧桑,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可关邵杰的心中却无端涌上酸楚。
    秦徵捧着碗喝汤的时候,桌对面那两人的菜上来了。
    关邵杰气定神闲的夹了一筷子进嘴,接着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
    秦徵放下汤碗,嘴还没来得及抹,就被喷了一脸。
    “咳咳咳咳……”关邵杰捂着嘴,泪眼迷蒙,“抱……咳咳,抱歉……咳咳咳……”
    助手七手八脚的边给老板顺背,边抽了把纸巾递给秦徵:“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他从小生活在国外,吃不了辣,非常抱歉……”
    秦徵怔怔了坐了半晌,接过纸巾抹了把脸。
    吃不了辣还来冒菜馆?这不是找虐么!
    秦徵摆摆手说“没关系”,起身去收银台结了账,拢起卫衣的帽子,迎着雨走出了菜馆。
    他租的房子在本市的一环,地市级城市总面积不大,五个区,常住人口和外来人口集中在中心区域巴掌大点的地方,所以房价虚高,以他的收入,相当于是没有存款当后盾,只能靠每个月的工资过活,租房子也只能勉强租个地下室。
    地下室除了潮气重以及终年不见阳光,其实也有它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在没有供暖设施的南方小城,无疑是节省了一笔取暖开销。
    他回到家,开门就是一阵潮味扑面。
    地上铺的瓷砖,泛着密密麻麻的水汽,这个季节还算好,每年春夏交替的梅雨那会,墙角就会爬满青苔,被子和床垫跟浸了水似的简直没法睡。
    今天吃的太饱不想动,秦徵把自己直接丢上了床,靠在床头发呆。
    标杆一样过了七年的艺人生活,除了谨言慎行就是随时开屏,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然而干回老本行之后,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以往那些被摒弃的臭男人习性,又争先恐后的钻进了骨子里。
    所以啊,“人”是一种非常能适应环境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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