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千上万的碎片,就是隐藏在左耳里面的信息。只可惜我现在的状态如此昏沉,无法把这些仿佛在烟气中晃动的碎片看的很清楚。
    但这没有办法,如果大脑不进入这种昏沉的状态,或许连这些碎片都观察不到。
    碎片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充斥在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中。前后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好像才适应了现在的环境。
    陡然间,我仿佛看到了旦猛盆地。旦猛盆地和胡杨河故道的情况不一样,里面有不少自然地标,我去了旦猛两次,对那些比较特殊的自然地标记得很清楚。
    左耳的信息里,关于旦猛盆地的碎片似乎很多,一幕一幕模糊的情景在我眼前闪烁。
    情景陡然变了,从旦猛盆地一下子延伸到了一片无穷无尽的广袤高原。而且,我还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密密麻麻的人群,伏拜在地,他们仿佛是祈祷,又仿佛在乞求。
    情景变幻的非常快,让人目不暇接,更不可能停留下来琢磨这些情景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广袤的高原顿时又变成了浩瀚的沙漠,这片沙漠让人无法分辨,但是模糊的情景在继续,看似一望无际的沙子中,突然塌陷下去一个沙坑,沙子哗哗的朝沙坑里面流淌,与此同时,一个倾斜着埋在沙子下面的巨大的陶管,出现在了眼前。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胡杨河故道那边的陶管入口,是通往地下空间的唯一通道。
    万寿盒里的左耳的主人,现在无从得知,但是关于陶管入口的信息,既然存在,那就说明,这是左耳的主人曾经经历过的,目睹过的。当时我刚刚找到陶管入口,进入地下空间的时候,我总以为那片空间被封闭了上千年,在我之前,没有人进去过。
    而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了,至少这只左耳的主人,在若干时间以前,找到过陶管入口,肯定也进去过。
    碎片所带来的情景,时间都非常短,一瞬间,陶管入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水很清澈,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但这片水面,绝对不是旦猛盆地地下的水潭,水潭在地下,不可能被阳光照射,而这片水面,沾染着一片夕阳的余晖。
    如此纯净清澈的水,能见度很高,一般像这种纯净无污染又光照充足的水域,会有很多水生植物和动物,但水那么清澈,又那么宁静,好像所有的生物都在这片水域中绝迹了。
    嗖!!!
    就在这个时候,水面下骤然出现了一张扭曲的脸,脸是血红的,红的刺目。我估计,任何人在这种看似波澜不惊的水中突然看到水下浮出来的这张脸,一定会吓的半死。
    暗藏凶机的水面,也只是一闪而过,眼前的情景一下子黑了,仿佛是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周围隐约有时隐时现的光线,光线照亮四周,看着,就好像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山洞。
    所有的情景就这样来回不断交替出现,信息是杂乱的,中间还有重复的场景,不过,每一次出现重复场景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前一次尚未来得及看到的些许细节。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长时间,到了最后,我的脑子像是清醒了一些,但又仿佛喝多了酒,脑壳又疼又晕。
    所有的感官,包括听觉嗅觉还有视觉,都在这时候渐渐恢复。那些左耳信息所带来的残缺不全的情景,荡然无存。我看到了自己身处的小屋,点燃的香,已经完全烧完,屋子里飘荡着的烟气也已经淡到无迹可寻。
    就这样结束了?
    等我清醒了一些的时候,一种难言的失落,袭上心头。我兴冲冲的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华阳,就是为了能早一天把这只左耳里的信息解读出来。可是,解读了半天,就只得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这些记忆的片段不仅零碎,而且中间似乎毫无关联,如果我没有去过旦猛和胡杨河故道的话,可能会更加迷茫,根本不知道这些零散的意识信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打开小屋的门,到外面去抽了一支烟。心情慢慢的平息了,其实在我刚刚知道解读左耳信息的办法时,自己就想过,以这种方式去解读信息,所得到的,也只可能是不完整的片段。
    不过,从这些不完整的片段里,其实还可以推敲出一些隐性的线索。
    两年多以前,我刚刚得到万寿盒,看到盒子里的耳朵的时候,我曾经惊诧过,也彷徨过。因为这只左耳跟我身上的左耳,一模一样,会让人误认为,这只耳朵,好像是从我身上割下来的。那个时候,我了解的线索很少很少,对于万寿盒里的耳朵,只能暂时抛到一旁。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自己的经历增长,我见到了5,见到了精神病院里的病人,这两个人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惊,还让我进行了深度的思考。现在看来,我大概可以确认,刚刚解读的那只左耳的主人,应该是1234其中的一个。
    他和我,应该也是一模一样的,我们俩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还活着,他可能已经死了。如果他不死,左耳就不会被人割掉然后保存起来。
    而且,通过这次解读,让我又了解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左耳的主人不仅和我一样,甚至,连某些经历都是相同的,他肯定也去过旦猛盆地,去过胡杨河故道,去过陶管入口下的无名空间......
    这个刚刚被我察觉到的信息,细思恐极,我甚至不敢再朝深处去想了。
    左耳的主人和我一模一样,去过那些我去过的地方,但他最后的结局,或者说他最后的宿命,就是在一个我现在还不知道的地方,以一种我不知道的形式死掉了,他的左耳被割了下来,保存在万寿盒里,然后落在了我手中。
    如果说,我和他连经历都相同的话,那么,我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会在一个未知的地方默默的死去?然后左耳被割下来?保存在万寿盒里?
    我想的发呆了,连手里的烟燃尽了都不知道,直到手指被烫了一下,我才回过神。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以前从来都不相信,也从来都没有亲眼目睹被证实过的词汇。
    轮回。
    我又点了一支烟,抬手看看表,我是晚上十点钟开始解读的,现在已经两点二十分,解读过程,用了四个小时左右。
    四个小时,在人的生命里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在这四个小时里面,我却仿佛片面的看到了左耳主人或许四年时间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我叼着烟,又拿出了那只刚刚得到不久的左耳。我知道,即便我全力去解读,最后得到的也不可能是完整的信息,但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如法炮制,把这只耳朵上覆盖黑纹的地方,慢慢的刮掉,然后配置出了一撮松散的香。现在才两点多钟,应该来得及。
    我丢下手里的烟,重新走回小屋。小屋里残留的烟气已经完全散尽了,我做好准备,点燃了刚刚配置出来的香。
    不久之后,氤氲的烟气又开始弥漫,我趁着自己头脑还算清醒的时候,仔细观察着。看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一撮香所产生的烟气,和前一次有一点点不同。第一次所燃烧的烟气,白烟和其中淡到无法察觉的黑气混合在一起,而这一次,白烟中的黑气明显浓烈一些,而且,黑气升腾直上,仿佛在全力拜托白烟的束缚。
    我心里动了动,小毛说过,这只耳朵的主人,精修班达觉,是班达觉的高手,我也推断过,他的精神层面应该比一般人更强,更丰富。
    这一次,大脑陷入混沌的速度,比上一次快的多,烟气还没有完全在小屋弥漫开的时候,我已经听不见声音,也闻不到烟气那股独特的气味了。
    紧跟着,大脑失去了自我意识,那种仿佛碎片一般的信息,又开始连绵不断的出现。
    果然,这一次所闪现出来的情景,和前一次有很大的区别。意识信息虽然都是破碎的,但精神层次的不同,导致了碎片情景的不同。此刻的情景,不仅更清晰一些,而且每个片段所闪现的时间,也比之前长一些。
    意识信息是混乱出现的,可是,我依然看到了胡杨河故道,看到了塌陷的沙层下的陶管入口,以及地下空间。
    随即,旦猛盆地,还有那片清澈无暇的水面,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耳朵的主人,也曾经去过这些地方。
    混乱的信息没有排列顺序,而且可能很多地方是我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过的,所以当有关这些地方的情景闪现过去时,让我没有那种共鸣般的感受。
    这些情节不断的出现,又消失,过了很长时间,模糊的视线骤然一黑。
    耳朵的主人,可能也到过那个黑暗山洞里,可是,当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光亮的时候,光亮所映照出的景象,并不是我第一次解读时所看到的巨大的山洞。
    这个地方很黑,只有那一抹光亮在照明。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所有的意识信息都是以碎片的方式呈现的,但当这片黑暗出现之后,这个耳朵主人记忆中的片段,显得那么长。
    突然之间,黑暗中的光亮一下子变的有些刺眼,在强光的映照下,一条黑暗中的路,在前方延伸着。
    黑暗中的路!我看到过这条黑暗中的路。这条路的终点,可能隐藏着一切秘密的答案和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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