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不是在故意吓我,我听见他的分析之后,头皮一下子就麻了,而且感觉脑袋在嗡嗡作响,忍不住也扭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小毛的分析,不能说没有道理。但这一切,都要依托一个假设:三年半之前,陆放顶组织了第二次塔儿湖行动,在行动中可能经历了一些无法面对的危险,最后,陆放顶不得已把洞口堵住了。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小毛的分析,就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性。陆放顶不会不知道,从外面把洞口堵住,要是有人发现了这个洞口,想把洞口弄开,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只需要一些炸药,就可以炸开洞口。
    所以,陆放顶自己也很清楚,用石头外加粘合物层层叠叠堵住洞口,无法堵住想要进洞的人。
    那么,陆放顶堵住洞口的用意,就有了小毛所说的可能,堵住洞口,是为了堵住洞里的东西。
    洞里会有什么?
    不知不觉间,我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想要点火抽支烟,可是手却在轻轻发抖。人最大的恐惧,并不是亲眼看到了什么东西,听到了什么声音,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恐惧是心理恐惧。
    尤其对我这种想象力还算比较丰富的人来说,会把小毛的分析具体化形象化,我的脑海里忍不住的开始构思幻想,幻想着洞里被堵住的,会是个什么令人惊悚的玩意儿。
    事情是明摆着的,陆放顶组织第二次行动的时候,肯定是搞不定了,才会把洞口给堵上。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忍不住开始骂街,陆放顶到底几个意思?明知道这里有搞不定的危险,还是一路明着暗着的推着我,把我推到了塔儿湖?
    我猛然间就有种被利用的感觉,感觉陆放顶好像是把我当成一个棋子,让我过来当炮灰。
    “小毛,我知道你跟陆放顶的关系,也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父子那样的感情,但是事情已经逼到我眼前了,我不能不问问你。”我喘了口气,让自己起伏的心平静下来,把香烟点燃了之后问道:“以你的看法,你觉得陆放顶把我弄到塔儿湖来,是不是让我过来当炮灰的?”
    “这个事,我刚才想过了,我不是有意的维护顶爷,我认为,顶爷应该没那个意思。”小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我说:“咱们在一起摸爬滚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吧......你不管从身手,还是经验,以及应变能力来说,只是比普通人强了一些而已......”
    “这话我真不爱听,可我得承认,这是实话。”
    “顶爷如果对这里没把握,想让人来查探,他能找的来人。”小毛接着说道:“顶爷是古行的大佬,是大通的龙头,他办事,只求成功,不计代价。”
    我也不能否认小毛这些话,原四海和我说过,古行里的人觉得陆放顶干了这么多年,而且是华阳古行里最顶尖的人物,他肯定很有钱。但陆放顶其实没什么钱,他挣钱挣的多,花的也多,这些年光养着那批帮他办事的人,就花销非常大。
    不管我对陆放顶是什么印象,什么评价,可他这个人,有的方面做的很地道。他叫人卖命,不会开空头支票,除了小毛之外,陆放顶肯定还养着别的肯替他卖命的人。十几二十年下来,陆放顶拿钱把这些人给喂饱了,到了该流血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会含糊。
    归根结底,陆放顶要找人当炮灰,也不可能找到我。
    “你说的不错,陆放顶的为人,我也听人说过,你说的对,说得对......”我擦掉额头上的汗,对小毛说:“如果他不是拿我当炮灰,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知道这儿连他都搞不定,叫我来,能有什么用?我怎么越想越迷糊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顶爷搞不定的事,你可以搞定。”小毛说:“只有这一个可能。”
    “你开什么玩笑。”我楞了一下,接着就对小毛的猜测嗤之以鼻:“你刚才也说了,我不管是身手,经验,应变能力,都是渣,跟陆放顶差得远,他搞不定的事,我拿什么搞定?”
    “有的事情,是不能这样去比较和衡量的。”小毛说:“比如一个搬运工人,和一个物理学家,让他们搬起二百斤的麻袋,搬运工人费点力气就搬起来了,但是物理学家呢,你把他打死,他搬不动还是搬不动。反过来说,让他们两个人讲一下原子,粒子,夸克,搬运工人把脑袋想崩,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物理学家一番话就阐述清楚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长处啊......”
    “你如果真没有长处,顶爷就不会把你推到塔儿湖来。”
    “可是我......”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有什么长处的话,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们俩正说着话,陈东那边就装填好了炸药,进行新一轮的爆破。
    爆破一直都在进行,前后进行了八次爆破。最后一次,封堵在洞口的石头,终于被炸穿了,石头的碎块到处横飞的时候,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木屑。等到尘埃落定,我们三个人凑了过去。
    可能是小毛刚才的分析带给我一定的心理负担,在靠近洞口的时候,我很小心,一只手紧紧的捏着一根一米长的撬杠。我一边慢慢的走,脑子一边就不受控制的在想,洞里会有什么?洞里的东西会不会突然就猛冲出来?
    被炸开的洞口,非常安静,我们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靠近了它。没有一点点声音,洞里一片死寂。
    石块所封堵的,是一个直径只有一米的小洞口。在封堵的时候,先在洞口一下子堵上一块很厚的木板,木板用圆木顶死,然后一层一层的堵上石头,又浇入粘合物。最后一次爆破,连同石块和那块很厚的木板,都被炸穿了。
    洞口很小,不用靠近洞口,就能感觉到一股潮湿而且隐隐带着霉味的空气从里面飘散出来。不过,空气里虽然带着潮气和霉味,不过总体质量还算不错,这就说明,洞后面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
    我看着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木板,觉得头皮越来越麻。这其实不是一整块木板,是用一些木箱子拆开之后又钉在一起的,但是钉起来的复合板非常厚,也非常结实。
    让我感觉头皮发麻的,是一个很浅显的现象。假如,陆放顶的队伍当时要封堵这个洞口,在平安无事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挑选大小合适的石块,然后一点一点的慢慢把洞口封严。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用一大块木板直接先把洞口给堵住,这或许可以说明,当时的情况比较危急,已经来不及慢条斯理的挑选石块堵住洞口,而是匆忙之间把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难道,真的和小毛的推断一样,堵住这个洞口,并不是害怕有人进去,而是害怕洞里的东西出来?
    我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觉得这个平静之极的小洞里面,隐藏着浓如重墨的危机。
    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看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被炸开的洞口。木板,石头,都是不会说话的,不过,可以从中推敲出一些细节。我认为,陆放顶在封堵洞口之前,其实已经有了相应的准备,否则,他不可能提前就叫人把木箱子拆开,钉成一整块复合板。
    现在,我只有两条路,要么进,要么退。进去,必然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可是退回去,就意味着一无所获。
    塔儿湖,一定是这个大事件里很关键的地方,无法绕开,如果能绕开,陆放顶早就绕开了。
    我在紧张的思索,小毛可能知道我在考虑,也没有出声打扰。过了很长时间,我咬了咬牙,决定进去看看。
    这并不是我具有冒险精神,或者不在乎自己的命,我只是觉得,这一步如果不迈出去,那么对真相的追索,还有自救,全都会化为泡影,结局,可能更惨。
    “小毛,你和东哥在外面等一等,我先进去看看。”
    “一起吧,咱们配合的挺好的。”小毛转身就去收拾了一个背包,说:“东哥在外面守着就行。”
    “里面......”我把小毛拉到一边,小声说:“里面肯定有危险。”
    “我知道有危险,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在危险里度过的。”小毛笑了起来,笑的很轻松,随即,他收起了笑容,很认真的对我说:“这次,是顶爷交代我做的事,我做不好,对不住顶爷,里面有危险,我看着你进去,自己在外面等,你要是出了事,我对不住你。”
    “可是......”
    “相信我的预感,不会有事的。”
    小毛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我是什么意见,在那个直径一米的小洞口看了看,然后弯腰钻了过去。
    我拦不住小毛,他一钻进去,我也跟着钻到了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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