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茶楼里要了个大包,这儿特别安静,环境很好,有专门的茶艺师负责冲泡茶叶,并且讲解一些相关的知识和趣闻。除了喝茶,这里还可以下下棋,听听音乐。
    倒是这一大帮子就没有真正喝茶的人,到这儿就乱了。胡乱喝了几口茶,跟茶艺师打诨插科。人家是个小姑娘,跟这帮人聊不到一块去。闹了半天,地中海就提议打一打扑克,他们全都凑到那边的大桌子上,拿扑克扎金花。
    茶楼贵有贵的道理,茶特别好,反正对我这种不常喝茶的北方人来说,嗅着那股淡淡的茶香已经心旷神怡。
    扎金花这个游戏上头特别快,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几个人已经完全玩上瘾了。我也会玩儿,但是不敢,卡上钱不多,他们玩的又大,运气不好,参与一会儿就没了,所以我就没朝跟前凑,坐在茶桌旁边喝茶。
    天天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也走过来喝茶。她好像比较喜欢笑,不过,一直是那种挺安静的淡淡的笑。
    “你不喜欢玩牌?”
    “还可以吧,不能说不喜欢,但是没有瘾。”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儿?”天天扭头指了指正在玩牌的几个人:“很热闹的。”
    “归根结底一个字。”我笑了笑,说:“穷。”
    “古行的人不是都很有钱吗?”
    “我说过,我只是古行里的小角色。”
    天天又笑了,那种笑容里,好像有一种看透不说透的默契感。她可能觉得,如果只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角色,地中海是不会这样热切的跑到华阳来合作的。
    我们聊了一会儿,地中海说,天天不是古行的人,但经常跟古行的人打交道,所以我们聊的还比较投机。我一边聊天,一边就时不时的朝她的手腕上看一眼,那串银手链,真的让我感觉非常的疑惑。。
    但是我没有直接开口问,我们毕竟不熟,问的多了,可能会让她反感。
    不过,我又想起来以前听谁说的那句话,一个女人,如果对一个男人有好感的话,那么,说什么其实都无所谓的。
    只是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肯定不是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角色。
    “这次来华阳,准备呆几天?”我想打听一下天天的停留时间,只有掌握住时间,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询问。
    “可能明天会走,也可能,会多留几天,看自己心情。”
    “刚才咱们吃饭的时候,你说想打听一个人,你要打听谁?”我觉得这是个比较好的切入契机,一般情况下,别人提出需要帮忙的时候,是比较容易把话说开的。
    “他的名字很奇怪,很长,我想,你应该没有听说过。”天天把茶杯放下,双手托着腮,自己想了一会儿,说:“他叫库布鲁丹扎。”
    “库布鲁......丹扎?”我楞了一下:“外国人?”
    “不是。”
    “少数民族?”
    “我不知道。”天天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他叫库布鲁丹扎。”
    当天天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神中,仿佛笼罩了一层雾,而且眉宇之间,似乎又有一丝怅然。
    这种眼神,我大概可以看懂。就像一个人,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想要寻找一件东西,或者想要寻找一个人,可是费尽周折,还是一无所获。时间久了以后,连自己都知道,想要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或物,几乎没有可能。
    可是,寻找已经变成心头的一个执念,忘不掉,抹不去的执念。这个人,或者这件东西,在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替代不了。
    或者,在又一次想起心头的执念时,就会流露出这样的怅然。
    我突然感觉,这个库布鲁丹扎应该是个男人,而且,是印在天天心里的男人。
    “你只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没有别的任何线索了?”
    “没有了。”
    “那怎么找。”我想了想,感觉起这种名字的人,不是国外的,就是少数民族。汉族人肯定起不出这样的名儿。
    “没有别的办法,就按这个名字一直去找。”
    “你来华阳,就是为了扩大一下寻找范围?”
    “是的,而且,我还想来华阳的古行看看,接触一下古行的人,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合作赚钱。”
    “现在的行情不如前几年了,机会很少,不过还会有,这个行业只要在,机会就不会消失。你和海哥的生意做的都大,资金雄厚,人脉也广,挣钱比我们容易。”我感觉自己跟天天聊天的时候,话就特别多,一个劲儿的想说,我看见了她的包,也看见了她另一只手腕上戴的表:“钱是赚不完的,适当的放松放松,比如来华阳这边玩一玩,给自己放个假。”
    “我不能放松。”天天轻轻摇了摇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我要挣很多很多钱。”
    这一句话,我真的听出来,她说的是心里话。我感觉挺诧异的,因为在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地中海就说过,这个女人,不是钱能砸躺下的。可是现在呢,她的话语里,明显流露出了一种对金钱的渴求。
    谁都喜欢钱,但我又感觉到,她对钱的渴求,超过了所有人。
    “是不是觉得我很贪得无厌?觉得我不顾一切的追求金钱?”
    “没有没有。”我赶紧把思路拉回正轨,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想。”
    “你没有这样想,但是你的眼神却出卖了你。”天天好像并不介意,她笑了笑,又拖着腮,自己想了好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可以靠吃泡面活下去。”
    天天好像跟我真聊的很投机,她说了一些事情。
    跟我所想的一样,她一直在找那个名字曲里拐弯的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其实只要思维正常的人都能想到,寻找,可能是不会得到结果的。毕竟中国,或者说这个世界太大了,几十亿人,分布在数千万平方公里的地域中,要有指向性的找到一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
    如果这种事情换了别的人,可能会放弃,至少暂时放弃寻找,因为每个人都活在现实里,电影和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没办法转换成生活所需的一切。但天天不肯放弃,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古行里的人,继而开始小打小闹的做一些买卖。
    可以说,她做的比较成功,生意逐渐做大了。但她不进古行,因为她始终认为,做买卖只是自己的副业,她的主业,是找那个叫库布鲁丹扎的人。
    在她生意不太大的时候,会雇几个人,到外地去寻找。这几个受雇者的衣食住行,还有报酬,她都会足数给全。后来生意做的大了,她雇的人就越来越多。她把这些受雇者每三个人分成一组,去一个地方,一去两三个月,食宿车票开销,外加雇员的报酬,大概八万块钱左右。
    最多的时候,她一次就派出去了六十组人,一百八十个。
    这笔账不敢细算,细算的话,一座金山也不够折腾的。所以,天天不停的联系业务,不停的赚钱,用来支付雇员的费用。
    这么长时间下来,国内很多地方都被找过了,她开始考虑,派少量的人到国外去找一找,那样的话,会更麻烦,花费也会更大。
    “这样很不理智。”我又摇了摇头,心里暗疼。她花的钱不是我的,可是我听着就替她疼,现在这个世道,小毛那样的人毕竟不多了,这样把钱花出去,就跟打水漂一样一样的,那些拿了钱的人,指不定干什么去了,天天不可能同时监控那么多人的行踪,尤其又是在外地。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天天点了点头:“不少人收了我的钱,说是去外地了,其实,他们哪儿都没去,还呆在本地,把收到的钱花光了,会跟我汇报,说他们去找了,只不过没找到。”
    “那你.......”我有点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
    “我只能这么做。”天天微微低了低头,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轻轻抿抿嘴唇:“一些人食言了,不过,还是有一些讲诚信的人,在帮我找。只要有人在找,那就会带给我一丝希望,不是吗?”
    我真的无言以对了,对于这种思维逻辑,我没办法理解。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天天笑了:“你心里在想,我很傻,是不是?”
    “是.........是有点吧......”
    “那就很好啊。”天天举起茶杯,跟我碰了一下:“至少你会跟我说实话。”
    我们里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地中海他们在那边玩的越来越上头。好好一个喝茶的地方,搞的乌烟瘴气。茶艺师也闲了,在玩手机,
    “如果你不玩牌的话,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去哪儿?”我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我还想再聊一下。本来,我很想通过聊天来加深一下印象,等稍稍熟悉一点之后,找她问问手链的事,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可以说,她挺吸引我。但是这种吸引,跟男女情没有什么关系,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只是我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
    一个暂时我还察觉不到的东西。
    “一个我很喜欢的地方,我以前来过。”天天站起身说:“我带你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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