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两边有几个架子,左边两个褐木架子摆放着八张下了弦的弓,大小长短,颜色各异,摆得很规整,靠墙壁的木柜摆放有箭壶,弓囊,扳指,以及长短不一的箭矢等,右边三张架子摆放着不同的剑器,看得出,主家比较喜好收集弓和剑。
    易尚延从左边架子拿起上面的黑色木弓,“黑娃,以前用过五石弓吗?”
    常思过摇头:“最多只用过二石弓。”
    他腰间弓囊的二石弓还是从北戎人手中缴获,以前是有什么弓就用什么,哪有挑选余地,他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多精美弓器,随便给他一张都喜欢。
    易尚延将下弓梢扣在左脚的脚踝处,右腿跨过弓腹,右手握住上弓梢将弓向上弯,再用左手挂弦,把上好弦的黑弓递给常思过,笑道:
    “来,试试感觉。”
    常思过接了比猎弓稍长的黑木弓,入手很有份量,估摸着有二三十斤,比他现在用的猎弓重了两倍余,弓臂两侧装饰粗线条暗红兽纹,两端箍着铜圈,擦得亮闪闪的一尘不染。
    试着拉弓弦,比开二石弓费力许多,手上加力,慢慢地把弓完全拉开。
    感受着弓弦的拉力,停顿了约几息,再松开手指。
    “嘣”,弹弦声不大,清脆无杂音,比他的猎弓发出的弦声小多了。
    常思过一下就喜欢上这种感觉,这才是好弓应该具备的品质。
    对敌时候,弓弦声大,就失去了隐蔽偷袭奇效。
    他听过易尚延的弓弦声,比这个声音大,应该是每人重视的方向不一样。
    又试拉两次弓弦,常思过很满意,阻止易尚延给另一张暗红色长弓上弦,道:“易兄,这弓很好,用着顺手,我就用这张,力气也跟得上,七石弓和九石弓不试了,目前对我不合用。”他驾驭这张弓游刃有余。
    “哦,莫讲客气呢,还有两张五石弓,要不也试试?”
    “不试了,这弓合我眼缘,就这张黑木弓。”
    “这弓主体是用黑铁木加精铜制造,不惧一般的法器劈砍,弦是用异兽筋绞制,黑木弓配黑娃,哈哈,你们确实有缘。”
    易尚延调侃一句,道:“走吧,去城头试箭,用北戎人做箭靶,最好不过。”
    “正有此意。”
    常思过把黑木弓斜背肩头,出了院子,两人正往北城墙头走去,突地听到北城响起了“嘟、嘟、嘟”的急促号角声,紧着西城方向也吹响了警示号角。
    易尚延眉头一皱,道:“奇怪,北戎全面攻打四荒城,他们急眼了?”跑几步,又偏头叮嘱:“黑娃兄弟,你等下跟着我,不要乱走。”
    “明白!”
    两人一阵急奔,赶到北城墙边。
    北城营地一队队士卒在各部伙长的吆喝下,正有条不紊从中间蹬城道攀爬上城头,丈余宽的蹬城道,有六尺被占去,只留下最靠外的四尺,供传令士卒和炼体士上下。
    常思过随着易尚延身后,一步二十多个台阶往上纵跃,忽听到有人叫他。
    “嗨,黑娃,黑娃……”
    回头看时,左边的人堆里,他以前的什长穆双全正朝他咧嘴大叫,身上穿着擦拭得干净的轻甲,戴轻盔,乱须丛生的焦黄脸上笑得像一朵风中荡漾的狗尾巴花。
    那是劫后余生,陡然看到熟人的惊喜。
    老穆身后,跟着数十名额头有刺印的士卒。
    易尚延回头瞥了一眼,只是一个伙长,不甚在意,脚下朝上快速跃去。
    常思过笑着往城头方向指了指,叫道:“小心啊!老穆。”
    没想到在北城还能碰到一个熟人,还以为老穆随着前哨左尉,分配到一起呢,原来是打乱了,以伙为队伍,分到各城墙协助防守。
    扬了扬手,示意现在不是说话时候,紧追着往城头上方跑了。
    穆双全看着一步跨出非常人步伐的那个矫健魁梧背影,心中百感交集,黑老鳖没享到福啊,死得早了点,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傻乎乎一棍子砸不出个屁来,只会练功的憨头,变了个人似的能说会写,成了军中人人羡慕的炼体士。
    他猜测是黑老鳖的死,给黑娃刺激太大,才让黑娃发狂了一样突破的。
    当日回程路上,就感觉黑娃有些古怪,特别是在接受田大人问话时候,黑娃的表现还吓出他一身冷汗,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加官升职兴奋头上,没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伙长,那位老爷,你朋友啊?”
    身边一个满脸横肉汉子,扯了扯穆双全袖子,低声谄笑讨好问道。
    穆双全收起看向上方的目光,以及眼中的一丝遗憾,在下属什长跟前,他笑得很嚣张得意:“那是啊。当初我与他,可是一个锅里搅食吃的袍泽,一起出生入死三年,你说是不是朋友?他叫我老穆呢。”
    “啊,真的?那位老爷看着年纪不大,额头上……嘿嘿,怎么会与咱们是一路人?”
    “当然真的,他入行伍的时间比你长多了,杀北戎贼子,砍瓜切菜一样容易,没一百也有八十个,哦对了,他的箭术超厉害,你没看人家带着两张弓吗?那可不是摆设,待会准叫你见识,什么叫箭无虚发?厉害咧。”
    “哈,那倒要好生见识下……”
    常思过随着易尚延找到单立文,这一段里许城墙,都是单立文负责防守。
    城头众多士卒搬运木头、石块、箭矢,竖起木板搭建多层挡箭掩体,都是做惯了的,忙而不乱,有士卒在木板后搭大锅铲雪生火熬煮金汁。
    那个味儿,迎风臭三里。
    一伙一伙的士卒到位,伙长们大声咆哮,安派各自位置。
    单立文身边跟着两位炼体士,他脸色轻松地巡视着城头防务。
    见易尚延和常思过两人来了,单立文点头笑了笑,对常思过道:“你跟着老易,城头哪处紧急,便支援哪处,能搞掉几个北戎领兵的大头领就最好了。”
    两位炼体士都好奇地打量陌生的黑大个,使弓的炼体士不多见,也不知老单从哪找来的?
    才讲了两句,有都尉跑来找单立文商议事情,三人又往前走了。
    易尚延瞥了眼附近那锅金汁,屏住呼吸,拉了拉往城外观望的黑娃,走去上风头,靠在一个空着的墙垛,与黑娃一起眺望城外远处。
    五里外,北戎步骑黑压压的正朝这边逼近,看情形不像是三千人马,还能看到有许多马匹拉着一车车器具。
    易尚延眯着眼睛,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一句。
    “有些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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