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下午,骆林坐了车,然后慢慢的走回段宅。门大开着,和他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自橱柜顶端拿出一只略微积了灰的箱子。骆林拭去尘土,把箱子打开,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全部都装了进去。
    其他的东西,留在这里就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后看了,反而会觉得不舒服吧。
    骆林站起来,拖着箱子,像他一个多月前那样,准备不告而别的离开这个地方。
    ……只不过前一次有留恋,这一次没有。
    段非的脚步声杂乱的从楼梯上传来。骆林抬起头看他,觉得段非那种带着手足无措的表情,依旧像是他爱着的那个十七岁的孩子。
    骆林对着这样的段非笑了一下。
    段非在楼上看着那一幕,忽然脚步就停下来。阳光已经过了刺眼的时段,柔软的在客厅里晕染开来。站在他前面的那个男人,正温柔的看着他,正如他一直期待的那样。
    只不过那个男人,似乎是,要走了。
    段非觉得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他想把骆林脸上那笑容扯下来,或许是面无表情,也比这样好。
    那个笑容似乎是预示着那过去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一笔勾销。
    段非追着骆林出去,猛地抱住了骆林的背。
    ——对,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我不是想折磨你。我只想这么抱着你。我只想这么抱着你。
    骆林把箱子放下来,让他这么抱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挣脱了,转而面对着段非。
    “……我要走了。”
    骆林这么说着,还带着一点微笑。
    段非觉得自己其实能够预料到这句话。所以他也只能张了张嘴,说不出别的什么。
    “……少爷,你以后要自己保重。”
    这句话做为告别语,或许还是最恰当不过。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能……怎么就……”
    段非的头低下去,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这么笨拙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孩子。
    但也是孩子做的事情,才最伤人吧。
    骆林笑笑,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那心酸的感觉。那是第一次,他认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喜欢你,但是你会喜欢我吗?”
    段非抬起头来,不知所措的看着骆林。
    骆林觉得自己果真滑稽,自嘲的笑得更明显些:
    “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再喜欢你又有什么用?原本我也觉得自己能不在乎,但是今天突然觉得,这么忍耐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是人,我也会疼,少爷你,似乎把我想得太坚强了一点。”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留下来……我……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跟我说……我喜欢你喜欢我……我……我不是……”
    段非急了,皱着眉瞪大了眼睛,话也说不连贯,整个人僵直着,努力地将眼泪卡死在眼眶里。
    ……他的那个嚣张的少爷啊。今天过后,也就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了吧。
    这样的认知让骆林的胸口狠狠地疼了一下。原来时至今日,他还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骆林忍着自己那脆弱的情绪,还是笑着对段非说:
    “我爱段非。这十年里我都很爱他。有过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的爱,也有过把他当成男人的爱。你想听的,是这个吗?”
    段非急切的抬起头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现在……”
    “但是都过去了,”骆林缓慢但坚定地打断他,“我曾经非常的爱他,他也是我生活的唯一重心。不过他不是你……我爱的那个段非,不是你。”
    段非被这发言弄得懵掉,想去扯骆林的袖子,骆林却堪堪的躲开他。
    “别这样了。没意义的,少爷。这样下去,两个人都累。你自己其实也明白的,不用我再说清楚。”骆林安静的看着段非眼睛:“你不记得的事情,不等于没有发生过。我累了,少爷。”
    段非站在原地,看骆林对他弯下腰去,认真的鞠了一个躬。
    “在段家十年,多谢少爷照顾。”
    起身的时候,骆林还是笑着。
    于是段非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这个男人了。
    ……
    何式微那天等着骆林到公司拿护照,左等右等,还是不见骆林人来。
    助理催着他去开会。年末是选秀的重要时期,现在已经是紧要的筹备阶段了。何式微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只能吩咐助理,将护照帮着转给骆林。
    那筹备会议简直又臭又长。找赞助商的事情在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合作媒体的似乎要把宣传的界面转到下线的二级杂志上。何式微在会议上冷眼瞧着那几个想欺着自己年轻便狠敲一笔的老头子,只觉得反胃恶心。
    事情最后还是解决。何式微松一口气,好歹是不用搬出来自家老头子的名号来压人。商海里沉浮了七八年,终究他还是变得老练。
    可惜心也跟着一起变老。
    何式微想偶尔的抽上那么一支烟,正点火的时候助理迎上来,说骆林正在办公室里等着。
    何式微把烟慌忙的掐了,火机也随意的放回兜里,往办公室匆忙的跑过去。
    ……办公室里灯关着。何式微还奇怪骆林在哪里,开了灯才看见骆林靠着墙坐在地板上,曲着膝盖,头埋在手臂里。
    在骆林的旁边,是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箱子。
    何式微觉得心慌,将西装外套脱在一边,竟然就那么跪下来。
    骆林把头抬起来,闷闷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对他说:
    “何大哥,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我接了他的case,但是他不见了,我很担心,我……”
    何式微忙不迭的点头,满口应下来。他看着骆林的情绪奇怪,担心的问了一句:“究竟出什么事了?”
    骆林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眼泪忽然就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何式微的心口像被人掐了一下。骆林似乎也很奇怪自己会哭一样,手忙脚乱的去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还在笑:
    “怎么就哭了,真是……”
    何式微看他的眼睛里还是没有泄露出什么难受的情绪,狠下心来,猛地将骆林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不用这样的……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你不用憋着忍着……你说出来,我在呢……”
    骆林的头埋在何式微胸前,先是笑了两下,然后安静下来。渐渐地,才慢慢的哭出声音。
    他必定还是在忍着,所以肩膀耸动得厉害,哭的声音却没有放开。
    何式微听见骆林在耳边轻声的说了那一句:
    “我不要……再爱他了……”
    这句话击在何式微的胸口,酸涩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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