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走吧,他爱过井程,那段爱刻骨铭心,即使现在也不可能忘光。
    他能把你想要的双手奉送,扎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井程,把洋桔梗一枝枝插在花瓶里的井程,抱着一本书安静地读上一下午的井程,和他并肩旅行的井程,这样好的人,还能到哪
    去找呢?
    没有父母的反对,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所有和许辉在一起要面对的事通通不存在,他可以花上一整天时间寻找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在每天晚饭后和他爱的人悠闲自在地牵手散
    步。他们的生活,无人打扰。
    安稳、安逸,这才是他一直追寻的。
    可
    景安,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好饭,非要饿死我是吧!
    给,这个月的奖金,啧啧啧,瞧你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小爷我平时亏待你了是吧!
    老子就是没完没了,明儿我还要整许你平安的饺子、许你平安的元宵、许你平安的巧克力、许你平安的粽子,我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跟我许辉没完、没了!
    冷风从脖子灌进身体,冷得他不住打颤。
    一个人,两年的时间,刻在骨髓里。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最对的男人,“我不能跟你走。”
    井程攥紧拳头,一脸紧张地望着他,“景安,我知道要你现在就下这个决定太仓促,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清楚再回答我。如果你一时忘不了那个人”
    吴景安微笑着打断他,“井程,你知道忘掉你我用了多久吗”
    一句话压制住了井程的所有冲动,他僵在原地。
    吴景安转过头眺望着远方,在天地相接的远方,在他看不见的远方,那个人,是否存在。
    “十年,漫长的十年,不过,也终于熬过来了。如果我要彻底把这个男人忘掉,估计不会比十年短。你能等吗?”
    十年,同样的十年,他们都在煎熬中挺过来。十年已过,而心,还能拉近吗?
    井程说:“景安,我欠了你十年,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愿意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吴景安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成熟、稳重、俊朗,完美地几乎挑不出缺点。
    他摇了摇头,“井程,去过你的日子吧!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把那段过去忘掉,我们就当个朋友吧!”
    这一次井程的坚决却是吴景安始料不及的,“ 我不缺朋友。景安,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是为了找朋友叙旧。我喜欢你,就像你对我那十年的感情,我也一直忘不掉你。既然命运
    让我再一次找到了你,让我找回这段感情,我不会放弃。你需要时间,那我就等。你不是非要用十年才能忘掉一个人,是因为十年里一直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所以,这一
    次,我相信,你不会用这么久才能忘掉他。因为,你身边有我。”
    这句话太甜蜜,甜蜜地几乎能化去过去所有的伤痛。
    你身边有我,一个始终爱你的人,是吗?
    吴景安笑了,笑得浑身发颤,笑得井程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吴景安仍在止不住地笑,笑得流出来。
    他说:“原来,你这么爱我,井程,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过你啊!你tm到现在才出现,演这一出痴情戏码给谁看哪!”
    井程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扎在他身上,吴景安的笑维持不下去了,“十年,我给了你十年机会。十年里,你从来没找过我。我一直都留在s市,只要你肯低下头向当年的同学打听一下
    就会知道我上了高技,我在分配的单位待了七八年,要找到我简直太容易了。可你一直没找来。这十年,我虽没有刻意等你,可总会幻想着你突然出现我该怎么办。是自然一点好
    还是激动一点好,你喜欢哪样的我?你还会不会喜欢今天的我,市侩、刻薄,像个小流氓的我会不会让你失望。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脑子里都在想这些事。一年、两年,五年,六
    年,我去你家附近打听,厚着脸皮问当年的同学,始终没有你的消息。我找不到你,井程。那么容易就能找到我,你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只是家庭的阻力吗?如果真像你说的
    那么在意我,你父母去世以后,你找过我吗?你没有。你说得对,命运让你找到我,你就是在等这个可笑的命运来为你做安排。其实在你心里,从来不认为我是你的命运。我们都
    是普通的人,都想着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碰到一个更合适的人,想着有缘的话终究会遇到。一直没碰上,只能说明我们的缘份不过如此。人就是这样,在合适的时机遇到合适
    的人,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所以,别再说你会等,其实等待才是最可笑的事。人的感情,等不来。”
    井程慢慢垂下头,吴景安的话像刀子扎得他无言以对。
    他的确没有找过他,就像他所说,总以为那不过是段过往,不必刻意追寻。过去的虽有遗憾,却想着下一个人才更适合自己。
    世人皆如此,他也不过有平凡的思路。
    却没想到,能被那段过往折磨至今,走过一遭,才发现,放不下。
    不管是那段过去,还是那个人,他到底,没有放下过。
    井程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心存愧疚地说了句,“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为吴景安十年的心酸做了句总结。
    他为这句道歉释然。
    井程:“当年,当年……你恨我吗?”
    吴景安笑,“不恨。”
    井程抬眼看他,吴景安靠着身后的一棵老树,把心里的话一点点吐出来,“当年,谈不上谁恨谁。我们都太小,那种情况下,分开是必然。这么些年,我对你要说恨,真没有
    。多的是想念,埋怨。想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想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埋怨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一通电话一封信一个消息都没有。其实,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不能因为我还
    想着你而你已经忘了我就说你欠了我的,还真不是这样算的。不过这句对不起我收下了,就当为我想了你这么多年的一个补偿吧!”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太久太久。
    一直以为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井程的出现让他终于能为这段过去划下个完整的句号。
    他们站在城市的顶端,一同埋葬属于他们的过去。
    当年吴景安曾在这里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今天吴景安站在这里对同样的人说一声再见,一句珍重。
    他们后来聊了很多,很多,把心里所有的痛和埋怨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井程夜里总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被父母强拉着离开学校,和吴景安擦肩而过时,他连头也不敢抬。
    那一幕,压在他心里很多年,无法释怀。
    他想着吴景安也许会恨他,恨他的绝情,恨他的胆怯。
    所以,他一直不敢出现。
    再到后来,他努力想忘了吴景安,忘记那不堪的一幕。
    他找了新的爱人,一个,一个,却在心里做着可笑的比较。
    不管对他多好,不管多完美的人,在他心里,永远缺了一块。
    直到这两年,他渐渐明白,那缺的一块只在吴景安身上,无人能代替。
    十几年,背负着沉重包裹的人不只吴景安一个,今天,要卸下这重担的人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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