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谷拿着一叠资料进来,“二少常用的几张卡最近都没有用过,现金,转账都没有。”
    “他前几年一直用的是容胜岳的卡,去年容胜岳结婚后才渐渐没有用他的卡,之后也一直没有花钱的兴致。”余喜说,翻看一下资料,“现在他为了不让我们找到,更加不会用卡了。”
    “二少离开时身上应该没有很多现金。”梁若谷有点担心的说。
    “不管他,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把自己饿死吗?”余喜皱着眉说,“银行那边还是去打声招呼,不用盯紧卡的动向。也别让人任何人去查。”
    “我知道了,这就去。”梁若谷说。
    容胜岳没有想到查余庆的银行卡吗?他想到了,只不过他没有去查,因为他和余贺一样的顾虑,他怕查了余庆的卡,他就不肯再用卡了,没有卡,没有钱,他一个人要什么生活。
    不管他外表端的再镇定,他也知道,余庆这次是来真的了。监控里,余庆毫不犹豫的上车离开,他把他的聪明用到离开这件事上。也许他对他还有感情,也许他现在还是无法狠心的对他说不,可是他选择离开,感情做不了的决定,时间会帮他做决定,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分开了。
    容胜岳闭上眼,往后靠在椅背上,他不懂,一定到了要分开的地步吗?
    他的父母是利益联姻,很小的时候容胜岳就敏感的感觉到,他们并没有感情,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他还来不及伤心,就要每天接受继承人课程,穿着三件套小西装,腰板挺直,面容严肃。
    然后他以为父母的爱是内敛的。
    然后假装的幸福就那么赤口口的在他面前被撕裂,一次下课回家,看见他惯常优雅的母亲像个护崽的母狮一样愤怒,他以为对他没有什么感情的母亲,手指着父亲的鼻子骂道,“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管,闹出孩子来就是不行,小岳是容家长子嫡孙,是以后容家的继承人,你胆敢破坏我儿子的利益,我跟你没完。”
    容胜岳当时被他妈的气势吓到,没做什么反应,后来听下人嘀咕才知道原来他爸在外面有私生子,据说是他的心头爱所生,他爸想着把那孩子认祖归宗。
    原来他的爸爸妈妈真的没有感情,而他也只是一个利益的结晶,原来他这个利益结晶的地位也不是那么牢固。容胜岳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往常还会抱怨繁重的课程,全部默默的接受,甚至要求加课。
    在当时是集团掌舵人的爷爷面前装巧卖乖,展现自己的聪明,像个大人一样出去交际。他没有所谓的童年,他不稀罕父母的爱。爱情,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婚姻,只是一个合适的筹码。
    ☆、孕信(一)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不管余喜和容胜岳怎么找,余庆就像人海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了。
    余喜还好,他知道余庆有一个特别技能,一个我让你找不到我,你就找不到我的技能。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存在感薄弱。余喜因为总是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弟弟,所以才发现了他这一技能。他父母总说老二是最乖巧的孩子,殊不知,余庆只是怕麻烦,所以才会在他们想见他的时候安静的出现一下,若是平常要见他,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家里母亲忙着每天拎着保姆做的汤去医院看郭汜仪。父亲也要忙着和他那些老朋友交往,钓鱼,打高尔夫。余贺没心没肺,和朋友们分享一下我二哥竟然逃婚呃,超级酷之后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这才两个月,家里人好像就恢复原状,家里的二儿子没有逃婚,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而是好好的在他的地方上呆着,等他们想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乖顺的应承。虽然知道余庆本人不一定在意这些事情,但想到这,余喜还是有点难过。
    每天只有外婆还会打一个电话问找的怎么样,每天都得到同样的消息,老人也有些消沉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小庆性子倔,这都两个月没找到了,看来他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了。算了,由他去吧,等他自己想通了就回来了。为了这事,你也许久没休息了,不找了,他那么大个人呢,我想他会照顾好自己。你好好休息一下,你自己还一大摊子事呢。”
    余喜应道,是不是继续找下去,他还得再想一下。
    容胜岳就没那么好过了,他是一个强势有控制欲的男人,什么事情脱离控制就会让他觉得焦虑,暴躁。他的人生失去控制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被余庆GET到,和一个男人相爱,第二件事就是余庆不赞同他的婚姻观,现在离家出走中。
    两个月的日夜颠倒,心力交瘁,容胜岳外表还正常,眼底的血丝,嘴里的燎泡,却都显示容胜岳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这几天上到蔡助理,下到打扫总经理办公室的卫生阿姨,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成为这座火山爆发的导火索。
    容胜岳没有回家,家里没有余庆,就是一间房子,和办公室没有什么区别。他每晚只睡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用来抽烟和思考。他没有想过就此放弃余庆,两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结婚不是因为不爱余庆了,他只是需要一件名为婚姻的外衣,因为他不能和余庆光明正大的结婚。
    他保证过,那个女人除了一个头衔什么都不会有。他没有在所谓的新房住过一个晚上,他不会碰那个女人,他说了可以另外代孕,不会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余庆还是不愿意,他闹,他冷战,到现在决绝的离开,用他的聪明来对付自己。
    容胜岳觉得痛苦,这对他而言是种新奇的情绪,但心口揪着的感觉并不美好。坐在沙发上看黑夜变白,指间夹着的香烟在没人管的情况下燃到尾部,自然烫到手指,容胜岳如梦初醒的松开,让香烟掉在地上。
    外头太阳已经升起,容胜岳突然很害怕,如果找不到余庆怎么办?现代社会要找一个人很容易,可是一个人换了手机不上网,又是那么的难以找到。已经两个月了,不管是金叉局还是私家征信,都没有找到人。
    如果找不到余庆怎么办?
    没有人冲他笑,冲他撒娇,故作妖娆索爱;没有人陪他说话,发呆,听他所有的想法;没有人让他觉得只是在他身边呆着就是休息;没有人为了他的身体可以虎着脸发脾气。
    八年的相处,余庆早已是他不能分割的部分,可笑他总是以为余庆是爱自己到不能自拔只能依靠着他的小可爱。小可爱可以狠心一句话都没有的离开,他却守着回忆在他离开后的每一天里痛苦不已。
    爱对方到不能自拔的是他,爱对方到不能分开的是他。意识到这一点,还有什么底线不能放开。
    什么脸上痒痒,反手一抹,原来是眼泪。容胜岳嗤笑,奇怪原来自己也有泪腺这个东西。起身推开窗户,高层的空气猛烈又清新,吹散一室的烟味,吹起容胜岳的衬衫鼓成一个圆形。
    “蔡助理,上班了吗?”容胜岳拿起电话。
    “啊,老板,我还在家。”那边传来蔡助理迷糊又惊慌的声音。
    “那赶紧来公司,我有事让你去办。”容胜岳下达命令,挂了电话。
    可怜挂了电话的蔡助理还庆幸,这次迟到了老板竟然如此和蔼,匆忙整理自己后出门,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上班的人,一看手表,“我勒个去,现在才七点,不是九点上班吗?”
    容胜岳在办公室附属的休息室里洗了澡,刮了胡子,换身衣裳。闭眼假寐,等蔡助理来。
    七点二十五分,办公室门被敲响,容胜岳喊进来,不等蔡助理报告一下最新的找人消息,容胜岳淡淡的说,“找律师来,我要离婚。”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得非常没有感觉,余庆也是在偶尔心血来潮看看日历才知道又过了多久,今天就八九号了,这种感慨时常发生。
    最近尹思贤的工作室大赚了一笔,他喊余庆下来一起庆祝一下。平常两人住楼上楼下,交流基本靠手机网络和吊篮,倒不是经常见面。所以这次一见面,尹思贤就说,“师弟,你这最近是胖了不少啊?”
    “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不胖才怪。”余庆不以为意的说。尹思贤说的庆祝一下,也不过是在高级馆子里叫一顿外卖,两人蹲家里吃。简直就是要宅在家里把家底坐穿的节奏。
    “你这也胖的太厉害了,肚子都凸出来了。”尹思贤说,外卖早就摆好了,八菜一汤两凉菜一点心一水果,标准的宴席标准,满当当的一桌。
    “我最近吃的特别多,刚来那会还偶尔有个不想吃的时候,现在是一天五顿都不嫌多。”余庆拿起筷子准备开吃,“还特别喜欢吃肉,平常也没么爱吃,现在简直一顿没有一斤肉就活下去的感觉。”
    “你这没病吧。”尹思贤说,开了一瓶啤酒给余庆,余庆摇头,“最近闻不得啤酒味,你给我开瓶果汁。”
    “我这哪来的果汁,只有啤酒。”尹思贤说,“你喝水吧。”
    “不行,没有果汁怎么吃饭。”余庆说,“你打电话叫人送过来,小区门口那家超市的电话你有吗?”
    “真是跟女人一样难伺候。”尹思贤说,还是去找手机打电话去。
    “说的你伺候过女人一样。”余庆笑道。尹思贤
    超市动作很快,一下就把果汁送上来,余庆嫌冰,倒在杯子里等它变温。“今天温度有三十二度呢,喝冰的不舒服些?”尹思贤问。
    余庆苦恼的说,“我也想喝点冰的啊,可是一喝就肚子疼,我都不敢喝了。”
    尹思贤上下打量余庆,“你站起来给我看一下。”
    “干嘛?”余庆问,
    “我看你胖哪了?脸没怎么胖啊?”尹思贤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不用看,全胖肚子上了。”余庆拍拍肚皮说,“算算也快三十了,是长将军肚的时候了。”
    “屁——”尹思贤说。他看着余庆,“师弟啊,你是不是趁师兄不注意偷喝了女儿国的水了。”
    “什么女儿国的水?”余庆夹着一块水晶猪蹄无辜的问,“哦,你说的是怀孕啊?”低头拍拍自己的肚子,笑说,“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严肃认真。”尹思贤说,“你说说你啊,最近吃的多,睡的多,不想事,只胖肚子,口味还变了。除了孕吐,初期妊娠反应你都有了。”
    “只是不能喝冰啤酒,不算口味变了吧?”余庆不在意的说。
    “我以前有一朋友,隔壁医学院的,毕业后直接进了一家私人医院,跟的老师上的第一台手术就是给一男的破腹产,那男的是自然怀孕的。”尹思贤说起一桩别的事。
    “你哪里有这么一个好的朋友啊,这是客户隐私吧,他都能和你说?”余庆不信,当尹思贤在吹牛。
    “我怎么不能有一个学医的好朋友了。”尹思贤炸毛说,“赖汉还有三个帮呢。”
    “你和隔壁医学院有交流的那几年也就是你在学校的那几件吧,那时候你不是忙着谈恋爱吗,老师,师弟都可以往后排,哪里还有什么朋友。”余庆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你说那个朋友毕业后碰上的事,你那时候也毕业了吧,那会你不失恋吗,封锁心门,还有心情听别人讲故事?”
    尹思贤沉默了一会,“那件事就是他为了给失恋的我解闷才跟我说的。”
    “莫棋一声不吭的出国后我很痛苦,谁我都没理,只有他不厌其烦的每天来找我说话,那时候如果不是他,说不定我真的就这么颓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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