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远:“……”
    无辜中枪的池骏颇觉心累,赶忙解释:“它那翅膀真不是我掰的,是和其它鸟打架弄的,羽毛也不是我揪的,真和我无关。”
    他这话不知道何心远信没信,反正其他几位家长都没信。
    不知是谁小小声说了一句:“哦呦,好好的大男人在屋里连头盔都不摘,谁知道是不是脸上都是鸟的抓痕叼痕哦。”
    要是池骏想证明清白,直接摘下头盔就好了,可现在何心远站在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一双水润的眼睛充满疑惑的看向他,仅仅是这一个眼神,就让他的手数次抬起又放下,完全提不起勇气让真实的自己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样看起来真是更可疑了。
    好在没过多久,任医生就下了诊断:“这只鹦鹉应该是翅膀骨折了,但究竟是哪根骨头肉眼不好判断,需要做个x光片。”
    丁大东点头如捣蒜:“做做做。”
    任医生:“行,这是单子,你去前台交钱吧。”他又转向守在门口的何心远,唤道,“心远,带鹦鹉下去照个x光。”
    这家宠物医院的手术室和激光室都在地下室,只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才能下去,宠物家长只能在一楼等待。
    丁大东不放心,看着停在自己手指上的小宝贝,心疼的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医生,我能跟下去吗?它现在受伤了,拍片子的时候肯定要它展翅,我怕它不让陌生人碰,会叼人。”
    “没关系的,心远很有经验。而且x光室有辐射,除了操纵人员都不能进去。”
    丁大东还是有些犹豫,池骏走过去拉了拉他,轻声说:“心远没问题,他非常招动物喜欢。”隔着头盔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仍然能听出他重重的咬在了喜欢二字上。
    在他解释的同时,何心远已经走进了诊室,站在了受伤的鹦鹉面前。他先小心的伸出一只手指轻抚莲子羹头顶,莲子羹歪了歪头,并没有拒绝他的抚摸。接着,他两指并用,温柔的在它的头顶、颈侧、后背流连,还顺着它的颈部下滑到了它鼓胀的小肚子上,曲起手指轻轻的挠了挠。
    莲子羹沉浸在了他的爱抚之中,甚至把头侧向了何心远手指的方向,主动用自己的脸颊磨蹭何心远的手掌。
    这时,何心远伸出了另一只手,试探性的触碰鹦鹉骨折的翅膀。
    通常来讲,宠物在受伤状态下是非常戒备的,甚至在疼痛状态下连主人也会攻击。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不眨的盯着何心远,担心他因触怒小家伙而受伤。谁想,莲子羹仅在他的手贴到翅膀上时抖了一下,低低的哀叫了两声,然后就不再吭声,十分安静配合。
    何心远也松了一口气,他趁热打铁,腾出一只手平拖在莲子羹面前,轻声呼唤:“莲子羹,过来,哥哥带你去看病好不好。”他非常有耐心,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柔声细语的哄着它。
    从池骏的方向看去,何心远低垂着头,脸上是久别的耐心与温柔。曾经被自己坏心吹过无数次的发旋就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可池骏却不敢上手摸摸,无法得知他的头发是不是还如记忆中一般柔软。
    很快,莲子羹扑腾着完好的小翅膀,跳跃着扑进了何心远的手心。何心远捧着它,另一只手护着它的伤口,用下巴蹭了蹭莲子羹的头顶。
    小鹦鹉甜甜的叫了一声,安稳的窝着并不挣扎。如果仅看它完好的那半边身子,它简直就像是一个毛绒玩具停在他手心。
    “那我先带它去照片子了,您放心,很快的,不过片子洗出来大概要二十分钟。”何心远细心解释。
    丁大东混沌的与他对视,过了好几秒才“啊”了一声,胡乱点头称好。他失态的盯着何心远的背影直到他走到了楼下,脑中哪还有什么心肝宝贝鹦鹉,只剩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了。
    池骏眉头一皱,拉着他走出诊室,问他:“刚才心远和你说话,你脸红什么?”
    丁大东哼了哼:“不能因为你伤过一朵花,就剥夺我欣赏美的权利啊。”他交往对象不分男女就看脸,对外宣称颜性恋。何心远的长相真是戳中了他的审美,若不是池骏这小子盯着何心远时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想把对方吃下肚子的心思,要不然丁大东真想追追这位小医生。
    朋友妻不可戏——前妻也不行——他这点节操还是有的。
    他抬起胳臂撞了撞池骏:“他带鸟下去照片子至少十分钟,你戴一个大头盔我看着都嫌热,摘下来透透气呗。”
    池骏想想也是,摩托头盔极为防风,里面闷的要死,他憋了这么久都快被憋出幽闭恐惧症了。他抬手摘下头盔,随手呼噜着自己头发,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下一秒,他失态的把头盔摔在了地上,眼睛发直,盯着楼梯口的方向脑袋里一片空白。
    明明在一分钟之前,他和丁大东亲眼看到何心远抱着鸟去了地下室,怎么一分钟之后,何心远换了一件脏兮兮的大t恤,满身狗毛的牵着一只松狮犬从二楼跑下来?
    第三章 双胞胎
    “小肉球!小肉球的爸爸在吗?”满身狗毛的青年被那只堪称肉球炸弹的松狮犬一路拽下来,他伸张脖子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狗狗的主人。
    他的视线在巡视了等候室的所有宠物家长之后,很自然的来到了丁大东和池骏身上。当二人对视的那一刻,池骏呼吸都停滞了,喉咙的肌肉锁紧,再多一秒他就能让自己窒息。
    ——何心远看到他了,何心远会怎么说,何心远会怎么想,何心远会不会冲上来揍他,如果他打了自己一耳光,自己要不要把另一边脸送上去给他打?
    然而青年的眼光根本没在他们二人身上停顿,视线平滑的自他们脸上瞟过,很快落到了闻讯赶来的前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说:“小肉球的爸爸在前台等着呢,把它给我,你赶快上去吧。”
    青年脸一垮,半是抱怨半是撒娇:“我一上班就给它洗澡,你知道它这一身毛沾了水有多重吗?我累的胳臂都抬不起来了,你还不让我休息休息?”
    小姑娘翻翻手里的记事本:“悠悠,你今天上午还有三个预约,一只泰迪一只博美都是做造型,还有一只金毛会来洗澡……”
    “好好好!”青年双手合十,求饶一般的拜了拜,“五分钟,就给我五分钟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刚刚青年下楼时,池骏猝不及防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当时只顾得关心何心远看到自己会不会生气,没来得及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区别。
    这个叫悠悠的青年虽然和何心远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截然不同。何心远沉稳温柔,悠悠张扬活泼,而且工作内容也不一样。再仔细看看,悠悠明显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很多。
    池骏与身旁的丁大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做了个“双胞胎”的嘴型。
    丁大东问:“你没说你前男友是双胞胎啊。”
    池骏迟疑道:“……他跟我说他是独子。”
    “……”丁大东扶额,“你确定你们以前是交往关系?”
    亲过,摸过,睡过。甜蜜过,冷战过。一见钟情过,两片心寒过……这当然是交往关系了。
    宠物医院的每个工作人员胸口都挂着一块胸牌,池骏视力好,看清楚上面写着的小字是“赵悠悠”。
    奇怪,怎么双胞胎的姓还不一样?名也不对仗。
    赵悠悠跑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敦敦敦的喝完了,一抹嘴巴把纸杯团成球,做了个投篮姿势把废纸杯扔进了垃圾筐里。他掏掏耳朵,把前台小姑娘的“说了多少次工作人员不要用一次性水杯”的批评堵在了外面,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回了三楼。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在池骏二人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风风火火的走了,池骏还停留在“何心远居然是双胞胎他为什么骗我”这件事里不可自拔。
    他们在热恋时并不是无话不谈——至少池骏向何心远隐瞒了很多,何心远也不是个爱空想的性子,说过几句对未来发展的期望,见池骏没有接话就没再提过。后来池骏回忆起他们曾经的聊天内容,发现自己之所以逃避这个话题,是因为他从何心远的规划中,听到了自己的存在。
    ……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池骏相信何心远时真的爱过自己的,可他为何谎称他是独子呢?这世界上总不可能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想的出了神,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眼神放空,目光像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多年前的校园生活。
    丁大东也难得的安静下来,托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就在两人走神的时候,时间悄悄溜走,从地下室响起的脚步声并没有唤醒他们的警戒,甚至池骏还保持着望着楼梯口的傻样。
    于是当何心远捧着做完x光片的莲子羹拾级而上时,池骏就这样不加设防的撞进了他那双沉静的眼眸中。
    见到主人,小鹦鹉下意识的拍拍翅膀想要飞到丁大东身上,刚扑腾两下,就疼得嘶鸣一声,蔫蔫的垂下了脑袋。
    听到心肝宝贝的叫声丁大东和池骏才反应过来,双双起身迎了上去。池骏向前走了两步,他才发现自己脸上的遮挡早就被他扔在了地上,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暴露了身份!
    他手忙脚乱的妄图亡羊补牢,手都已经够到了地上的头盔,却又忽然停下。
    ……因为他发现,何心远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就好像是在路上和一个陌生人迎面撞上,虽然眼神停留了两秒,但却无法产生任何波动。
    冷淡的,像是陌生人一样。
    何心远觉得这位客人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着自己时三分探究七分怀念。
    这人刚刚一直戴着头盔,只能看出身量颇高,体格壮硕,是何心远最憧憬的那种身材。无奈他身体不好,很多体育活动都绝缘,毕业后一直是风吹就倒。好在赵悠悠厨艺了得,把他养胖了好几斤,这样脸颊上才多了几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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