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些什么?”霍紫鸢心里直想笑,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弄这些吃的。她并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但觉此处放眼奢华,绝非一般所在,她也不知,下人们其实很愿意为这位平易近人待人和蔼可亲的王子做点什么事,但裴继欢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帮忙,他要亲自为霍紫鸢做一顿饭吃。可爱又可怜的女子,到底受了毒伤,毒素虽然已经清除,她的身体到底受了不小的损害。
    “来,你自己来看看吧。”裴继欢笑着说。
    “不嘛,我要在床上吃。”霍紫鸢心底忽然惊了一惊,原来自己也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也是会撒娇的呀!当她面对着衷心所喜欢的人,先时的失落和不想靠近,如今已是一古脑儿地遁迹无影。
    “懒丫头。”裴继欢依然是笑着从桌边拿起一张小盘子,把食物给她端了过来。霍紫鸢不由自主地揭开了一个瓦罐的盖子,一股甜香,扑面而来,瓦罐里,放着一只浓郁香馥的肥鸡,鸡汁浓郁,色作橙黄,其间山菇数朵,饱吸浓汁,肥大如拳,新笋数截,吐味犹芬,只看上一眼,已足以引人食欲大动。
    “呀!呀,太好了!”霍紫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从哪里弄来的?”说时早已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挟起了大大的一个山菇,张嘴就咬,红唇白齿,肥汁入喉,浑身万千毛孔,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冒香气一般。她这才觉到自己腹中空空如也,饿得狠了。她再也不顾女子的矜持,手、筷并用,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大半肥鸡,被她一个人吃下了肚子。
    裴继欢看她吃得高兴,心情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和高兴。等霍紫鸢彻底吃完,猛打饱嗝,他急忙泡了一壶茶,给她倒了一杯,接着拧干了手帕,给她擦嘴。霍紫鸢的印象中,这是自己从走出幽冥神教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这辈子恐怕也难以令她忘怀了。
    “真好吃极了!你还没告诉我这只鸡哪里来的呢?”霍紫鸢满面微红地说。
    裴继欢淡淡一笑说:“这是山后的山鸡,我昨天带你到这里时,已听见这些小精灵们在山上不停地叫。它们要准备过冬了,所以昼夜不息,四处寻找粮食储存呢。我见你伤得这么厉害,所以趁你睡着的当口儿,上山去打了三只回来,给你补补身子!那些山菇,也都是信手采来,极富营养的东西,吃这个比你吃别的要好多啦。至于这里面的笋和枸杞,那都是这里现成有的东西,不用费一文钱的。”
    霍紫鸢这才想到自己还不知身处何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敢情自己从昨天受伤,还没下床一步呢。自己的鞋子袜子,都是他亲手脱的吧?咦!他胆子倒大啊,怎么可以随便碰一个大姑娘的双脚呀!想到这里,霍紫鸢又脸红了起来!
    “这里是皇上在城外的一所别院。是皇上闲来修养的所在,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地方。”裴继欢忽然脸色有些暗淡,他缓缓转过身去,望着窗外。
    “??????”霍紫鸢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母亲曾对她说,每一个人的一生,生来就已注定,任何事都强求不来的,求仙求道,也需要非常造化和缘分,不是等闲可以完全理解的。人不能看穿,看穿了也就不是人了。
    霍紫鸢以及母亲,多多少少也都是和皇家有一定瓜葛牵连的。傅青衣年轻时,曾是唐太宗的三姐李三娘子的副将兼亲兵,李三娘子下嫁霍公柴绍后,傅青衣避退川中,和霍智伯认识不到半年,也嫁作霍家之妇。在李三娘子军中,傅青衣是见过唐太宗几面、也和唐太宗有过一段渊源的。李三娘子一旦回京省亲,必定会提前告诉傅青衣,傅青衣就会带着女儿,去看自己昔日的老上司和老姐妹,这种感情的维系,一直到李三娘子不幸患病去世。因此霍夫人傅青衣有一条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渠道随时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霍紫鸢踏足江湖,接到晋王李治的请柬,让她去天山脚下杀裴继欢,就是基于这条秘密的渠道。
    所以,当她听说自己居然身在皇家园林中时,既不惊讶,也不意外。她把裴继欢拉到床边让他坐下,把以往的一切,都说给了他听。
    裴继欢笑了起来。其实霍紫鸢的身份和来历,宇文琴早就帮他摸透了。碍于女孩子的自尊心强,裴继欢当然不会把调查霍紫鸢背景的事告诉给她知道了。如今,两人都袒露心扉,彼此接受彼此的爱意,霍紫鸢和裴继欢都觉得似乎没必要纠结那些小问题了。为了相互了解,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也不是煞风景的事呀。
    但是裴继欢心里大存不解。当然,他现在面临最大的朋友和敌人,就是晋王李治。两人初次在兰州见面,多少有些人与人之间的“见面之情”,在他的印象里,晋王李治遇事沉着冷静,扫除异己出手狠毒,每次出手,均能置人于死地,得力于霍山老人、玄幽老人和恨崖的鼎力相助,晋王治的能力有目共睹,更是不容置疑。但是在他的指使下,来自域外的魔头霍山祸乱武林,屠杀正道中人并造成惨重损失,却一者得到了唐太宗的默许,二者有晋王治在背后弄影,正是基于此,裴继欢才决定不依不饶,不把霍山老人和李玄幽之辈连根拔起,他是绝不会离开京师飘然远去的。他自然看淡功名利禄,不会和晋王真的去争什么皇储之位,但他与生俱来的高尚情操、纯洁而富有同情、偏向真理正义的内心却是绝不会由任何事的影响而改变。
    霍紫鸢头靠在裴继欢坚实的肩膀上,无由地感到阵阵温暖和温馨。壁炉的火光在她白玉无瑕的脸上留下了跳荡的影子,她此刻的心中,又何尝不是跳荡不休?
    裴继欢采取的是抽丝剥茧的手法和应付的手段,来逐个击破对方的反对势力。神秘的恨崖,诡异的幽鬼,都是亟待他去亲手解开面纱的组织。打破坚冰,还武林一个清明,被他自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因为他是裴继欢,当今皇上的皇侄,杨白眉和红拂女两大武林宗师的衣钵传人,有这三层特异的身份,促使他打算一肩正义,勇往直前。
    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只是相互依偎,温存缱绻,春光满室,此刻谁都不愿意、谁都没说话。
    不过霍紫鸢还是多少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十九岁的云裳公主,自从把自己的大表哥迎回府中,就对他充满仰慕之情。仰慕之后呢?难免会留下一些爱的痕迹。情窦初开的公主不可能单纯到如此一个充满诱惑的表哥就在眼前而轻易错过。这是人性的本能,追求美好和正义,向来使人前赴后继不达不休。过去她讨厌“善妒”的女人,等到自己身临其境时,才幡然有悟,原来这是与生俱来的情感,想要完全排除,决不容易,除了一颗慈心以外,更要有舍弃自我的胸襟抱负,对于霍紫鸢而言,自是非常艰难了。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和人分享任何东西,是我的,就一定要是我的,不是我的,想着法儿也要变成是我的。
    不过现在她放弃了原先那些偏激的想法。从她和裴继欢的分分合合,使她越加贪婪而专注于这份情感。她不能被裴继欢认为自己是个善妒的泼妇,因为她只要裴继欢好好爱她一回,那么就算马上就死,又有何怨?每当她想到裴继欢身边是一个青翠欲滴的鲜活少女,情绪就会显得十分低落,只是当裴继欢实实在在地就在她身边时,她才忽然警觉,原来偏激的母亲灌输给她的那一套,在她和云裳公主及裴继欢之间毫不管用。他说“我爱你,一生一世”,相信是发自肺腑而不是随意言之,那么既然如此,夫复何求!?她已说服了自己,对裴继欢不再存有过分的奢想,哪怕裴继欢给自己的任何点滴,都已是额外的嘉惠,何必再过分苛求?
    “男人三妻四妾,原非过分,但滥情,则是我无法容忍的,假如有人真的爱上你,我希望他对你专情,否则,我将毫不客气地杀掉他,谁都阻拦不住。”母亲傅青衣对她说。
    霍紫鸢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所有气味,渐渐地把头钻进了他的怀抱。
    炉火劈啪,闪烁着的红色火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长长地印在地上,不时地晃动,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紧紧伏在裴继欢结实的胸膛上,像是依人的小鸟,霍紫鸢相思得酬,贪恋着这难得的温存。伏在他胸上,感染着他的温馨,耳中更能清晰地听见他雄壮有力的心跳声,霍紫鸢醉心得无法自拔!
    对着炉火熊熊,他们彼此相拥,一句话也没说,也不打算说。
    当他们一道回到公主府时,只觉气氛紧张。裴继欢带了霍紫鸢来见红拂女,红拂女见到这对璧人,开心地笑了。这时裴继欢才发现在场的不仅有红拂女和宇文冲宇文琴姐弟,公主也正襟危坐,另外三位客人,居然是秦士岳、司空霸和高天彝三人。
    大内四怪宇文冲、司空霸、秦士岳和高天彝,原本是当年红拂女手下的宿将,当年京兆尹与大理寺总管府联手整顿京师治安,五人堪称合作无间。但后来红拂女出走京师挂冠成谜,四人与红拂女之间虽然再无联系,但彼此藕断丝连,多少还是有些私下的秘密沟通的。
    这回三人来见,却是通报一件不小的事。原来吐谷浑旧部派遣了尖兵探子混进京师,意图联系同党,刺杀公侯和镇边大将们的家眷,引起京师和三边的恐慌,从而达到威逼皇上从青海退兵的目的。这件事首先落在晋王手中,晋王立刻集中麾下精干人手,破获此案,晋王这次足够沉着,表面不动声色,一悉秘审,从一个外表经商的吐谷浑商人嘴里破获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地下组织,一举生擒了三百多名骁勇善战的吐谷浑战士,着即明榜示众,将三百多人通通就地正法。这一手,着实大出朝野意外,朝野上下顿时心生敬畏之心。太宗皇帝闻报,龙颜大喜,当即下诏厚赏晋王,又将京师三卫(巡城兵马司、九城兵马司、大理寺总管府)拨给他直接指挥,原来各自为政的大内御林军、大内近卫军、大内铁卫三军,也都统归到晋王麾下,由他一手调遣。而朝野中东宫皇储的议论,也在紧锣密鼓,说客要平息对晋王不满的朝臣之心日夜不停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为晋王最终登位做最后一呼。
    对晋王来说,简直是东宫准皇储已铁定落在了他的头上,一时太子正位的风声不胫而走,甚嚣尘上,此时此刻的晋王,红中透紫、炙手可热。
    这明显是对裴继欢和公主等人大的不利了。破获敌党,当然对大唐帝国大为有利,但从此晋王权势大增,原先他不敢明着伸手的巡城兵马司和大理寺总管府,现在也顺理成章地落进了他的口袋,对于裴继欢而言,并未等到唐太宗的封赏,他依然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江湖布衣,甚至可能会成为晋王剿灭乱党坐诛有罪的牺牲品。他只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随时对裴继欢一干人举起锋利的屠刀,毫不留情地砍下来。
    裴继欢这才想起他带着受伤的霍紫鸢离开京城时,洛阳桥公主府边那些火把闪亮所谓何来。那些人和公主及他并无关系,而是晋王的麾下正在按照口供捕杀潜伏在京师的吐谷浑奸细。当然谁也没想到,就这一晚的几大部门通力合作,最终促成了晋王的权势熏天,朝中即便不首肯晋王进位太子东宫的清流老臣,也不得不渐渐软了口,晋王入主东宫,已是指日可待了。
    原来晋王李治为人极自负,绝对不甘居人之后,卧榻之旁,也决不许外人酣睡,他有了六大部门的直接统管权力,要应付裴继欢和他一边的人直接挑战,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举手之劳,容易得很了。裴继欢此刻的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危如累卵。
    原先朝中还是有一些老臣希望太宗对当年的玄武门事变进行一个公开的公正的解释,经此一夜,群臣缄口,原本裴继欢的到来在朝中激起的波浪已算有限,如今诏令一下,一百朝臣,大约就有八成左右,是倾向于晋王了。
    “更为奇怪的是,霍山老人和他的女儿卡丽丝,这段时间不但没在王府出现过,而且京师上下,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我的暗哨最后查到他们的去向,却是西北方向。”宇文琴道。
    风栖梧是继红拂女和太玄真人等到达公主府见到裴继欢后第三位闻声从少林寺赶来的。这时,受伤的焦木散人和天木散人正在少林寺疗伤,腐骨神掌太过厉害,要破解腐骨神掌的毒伤,非少林寺藏经阁五老亲自出马不可,鉴于武林同道之请,少林寺的掌教觉远觐见完皇上之后便火速赶回了少林寺,一手接应了昆仑五木上少林,安顿在藏经阁中,请五位多年未曾外见的长老替他们疗伤。得到红拂女书信的风栖梧趁此机会,从少林寺赶到了京师和众人一会。从她从昆仑剑派弟子那里听到的消息,西北方向也没有找到霍山老人父女任何踪迹。
    但当务之急,是避开晋王的锋芒,出走京师,似是裴继欢唯一的一条道路了。
    帘幕高卷,一行龙柏,投下了大片阴影,点缀着殿外精工雕凿玉栏的平台,幽雅而又大气。这里设有平整光滑、光可鉴人的玉质石桌,几座一般色泽的石鼓,裴继欢自从住进了公主府,一到陪着孩子们做完功课,总爱在这里略坐小憩。此时刚听到这个消息的裴继欢的心绪不宁,有些问题,他需要冷静下来,细想一番。
    自从随师隐居天山,光阴荐苒,足足地竟有十八年了。十八年来,裴继欢在师父的指点下,专心于高深的武学穷研,称得上足不下山,至于后来功力日深,深悉静理,更少妄想,原就不打算下山,偏偏事与愿违,有些事就是不能让他称心如愿。身在五行之中,谁也不能脱离业障左右,归根究底,还属于当日所种的诸般恶因,辗转繁衍,乃至于成就了今日的孽果,想要抽身事外,那是万万不能。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师父杨白眉临终前,才吐露出他是二十多年前玄武门事变不幸身死的陇西郡公李建成之子。
    这些消息,一下就把他原本平静如古水的心给扰乱了。宇文冲和霍紫鸢的先后到来,迫使他不得不离开天山,一脚踩进了这本与他无缘的浩瀚江湖。
    今年二十四岁的他,原本是可以在天山终老,传一支衣钵,建立一个真正的天山剑派,令自己和师父都后世享名。当然,成为一代宗师在他这个年纪距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能说毫无可行。而这半年快一年的时间以来,他发现想将一切抛诸脑后、完全摒弃外务,那是极不容易也极不可能的。你不去找人家,人家却要来找你,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纠结的无奈。
    他回到京师,见到了杀父仇人唐太宗,却忽然没有了报仇的欲望,为了百姓黎民,他不能轻易报仇,拔剑了之。但太宗的许诺和劝说,却无疑在他心中原本平静的心海投下了一颗石子,终于激起了层层涟漪,内功精深的裴继欢,居然也会感到内心有一种莫名的蠢蠢欲动,和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在隐隐作祟。
    至于李玄幽和霍山老人之流忽然出现在整个裴继欢引发的事件中,已隐约显现了这些人和自己终将敌对的立场。这帮人中,有晋王在明处摇旗呐喊,暗处则有比如霍山和玄幽老人以及天星顶等神秘的组织为之鼓与呼,可见,如果自己一意阻拦,能不能拦得住晋王驾驭的这辆大车,还是个艰难的未知数。
    “我想去见见皇上。”裴继欢忽然从这座他十分喜爱的玉石桌边站了起来,迎着众人,淡淡地说。
    红拂女和云裳公主立刻坚定地否定了他的想法。
    两人不约而同提到了宫中属于晋王安插的那些内应和眼线,接着秦士岳和高天彝也加入了反对的行列,宇文琴和宇文冲姐弟俩也不同意裴继欢采取去见唐太宗的办法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只有霍紫鸢问道:“有什么用意呢?”
    裴继欢淡淡地道:“申诉,或者告别。”他面前的盆景里种的是一株千年古松,其高不足三尺,观其枝脉,极为苍劲。这样微弱的生命,竟能历经千年不朽,犹自傲立天地,确令人叹为观止。这株袖珍型的古松,似乎也是云裳公主的心灵寄托,每回当她向这株松树盆景注视时,便情不自禁地产生―番遐思,而在她感到自己的脆弱、空虚、寂寞无依的时候,也喜注视着它。想及人的求生固需淬炼挣扎,松的生命又何不然?特别是那些生具傲骨、不取媚于凡俗、孤芳自赏的英雄志士,毕生高风亮节,不畏寒霜,与此松确有几分相似。
    他手指从盆景松毛茸茸但坚硬无比的枝干上轻轻拂过,道:“我本无心功名,这点我要向皇上讲明白;第二,我向他告别,希望他的圣旨还有作用,能保得住诸位可以从长安城里轻身而退。哪怕皇上龙颜震怒把我扣住,至少这里还有玉颦(云裳公主小名),能挡上一挡,也能为大家的离开争取一些时间。”
    秦士岳站了起来,道:“在下以为陇西公子此举不妥。再说,禁城的守卫全部换成了晋王的嫡系人马,要见皇上,谈何容易?”司空霸也道:“此议决不可取。晋王如今虽还未正位东宫,按照皇上的意思,东宫正在大兴土木,重新装饰,以迎新主,也就是说,晋王随时都会在宫里,也随时都可能出现在皇上身边,即便陇西公子靠近了皇上,晋王恼羞成怒之下,难免立刻招来宿卫,将陇西公子一举拿下,那么整个计划,就属于得不偿失了。”
    裴继欢叹了口气道:“我本来就没打算轻易能出来了。皇上放任晋王宠信奸佞,这句话朝臣们不敢说,总该有人对他说。我相信父亲若是在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红拂女道:“如果是的话,陪公主一道觐见是最好的办法。”
    云裳公主站起身来,点头道:“没错,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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