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后悔,当初没抓牢刑厉坤,他豁出去这一趟没皮没脸,也要留住这个人。
    刑厉坤生硬地把人推出去,趁着宋秀芝还在屋里磨叽,压着嗓子吼,“滚!”
    程悦屁股着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特委屈,特不理解,“坤哥,我都倒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比你X市那个相好差到哪儿去吧,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开口就真点了炮楼子,刑厉坤拼命藏着掖着,哪怕憋得难受,也把宋谨捂得严严实实,怕那些风言风语伤害他,可程悦轻轻巧巧就把话撂出来,还带着点儿威胁的意思,刑厉坤一个大步跨过去,面上结着坚冰,恶狠狠地攥住了程悦的脖子,牙缝里幽幽呲出一句话:“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老子心里的人,是你这张被人糙烂的臭嘴能说道的么?
    他眼珠带血,额角蹦筋,是真想掐死程悦。
    程悦没看出来,以为刑厉坤还像上回那样吓唬他,“坤哥,我就是不服气,他有我年轻么?有我好看么?我——”
    话没说到一半,刑厉坤指节收紧,让程悦喉骨变形、咯咯作响,脸都给憋紫了,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惊恐,拼命去挠刑厉坤的胳膊,最后眼睛散神地松了劲儿,失禁了,刑厉坤替他刷卡的那条细腿牛仔裤里,兜了一大泡熏人的屎尿。
    宋秀芝在后面哭喊,“大坤,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刑厉坤被喊得僵住,胳膊肌肉巨震,猛地甩开程悦。
    程悦瘫在那儿手脚抽搐,是严重窒息引起的痉挛,吓得宋秀芝赶紧跑过去掐人中,给他活动胳膊腿儿的,就怕这人出了岔子,罪过要赖在刑厉坤身上。
    程悦鼻下被掐出一道血印子,缓了几秒才倒过气儿,看都不敢看刑厉坤,一路踉踉跄跄地跑了。
    宋秀芝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嘴猛咳,喉咙里颠着血味儿,胃里恶心得厉害……
    “阿姨……”刑厉坤给老太太顺背,被她一把挥开,“你别碰我!”
    先前刑厉坤到他们家,跟宋谨腻腻歪歪的时候她就觉着怪,没见过哥们之间这么好的,见天的撩来逗去,恨不得黏成一根双棒,可宋谨向来朋友少,刑厉坤也的确照顾他,宋秀芝就下意识忽略了那种不靠谱的念头,觉得是自己封建古板,不习惯年轻人的路数。
    现在琢磨琢磨,他们俩那样,要是换成热恋中的一男一女,那就完全不别扭了……说到底,还是当妈的偏疼儿子,舍不得这么糟蹋揣摩。
    可程悦一出现,一个大男人打扮得清清艳艳,那掐腰跩腿的架势,那比女孩儿捯饬得还细致的脸,跟刑厉坤拉拉扯扯间三言两语,宋秀芝立刻明白过来了,脑子里惊雷震响——
    刑厉坤就是那个!而且正勾着他们家宋谨,做不要脸的事儿呢!
    宋秀芝嘴唇哆嗦,脸色苍白,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好端端的儿子被人勾跑了,和外人合起来骗她,往她心里捅刀子。
    宋秀芝气愤、怨恨,嚼了满嘴苦涩,最后只剩下呆滞和沉默,像是忽然老了十几岁……
    刑厉坤在旁边蹲着,眼底憋出一层蛛网样的血丝,牙根都咬酸了,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呢?
    说您儿子跟我两情相悦?说您儿子已经是刑家的媳妇儿了?
    刚才宋秀芝担心他惹祸的样子,就是拴在刑厉坤脖颈上的套索,活生生卡住了他的喉咙。
    宋秀芝不死心,抖着手掏磨花了的老人机,要给宋谨打电话。
    刑厉坤急了,“阿姨,您别这样,我先跟您谈谈成么?”
    “我不跟你说,我找我儿子。”宋秀芝晕晕虚虚站起来,直打晃悠,刑厉坤前后护着她,高大的身子拢成一堵坚实的墙,生怕人摔了。
    那边宋谨接通,宋秀芝哑着嗓子问他,“儿子,你现在……在X市呢?”
    宋谨说,“是啊,在X市影视基地跟组,等忙过了前面这段就有空了,到时候回来陪您几天。”
    “你现在就回来。”
    她嗓音抖出哭腔,特别恨自个儿,觉得自己眼睛不亮,没替儿子瞅准道儿,甚至还推了一把,是她跟宋谨叨叨过的,大坤这人不错,你好好处……当时怎么就瞎么俩眼的,没把儿子看牢呢?
    宋谨晕头巴脑的,“妈,怎么了啊?”
    宋秀芝喝到,“我让你回来!”
    “……出什么事儿了?”
    “你回来!不许跟着刑厉坤再混了!那工作咱不要了!”宋秀芝泪流满面,哽咽道,“宋谨,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当……就当没生过你,以后你也别认我这个妈……”
    “……”宋谨那边哐啷一声,打翻了什么东西,隔了几秒才缓缓地说,“妈您等我,进屋歇着,我马上回来。”
    老人机的话放很大,刑厉坤听得清清楚楚,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第65章 爱子心切
    宋谨撂下手里一堆事,下午的会也不开了,买半小时后的头等舱,第一回没心疼那俩钱。
    他七上八下的,揣摩宋秀芝的心思,没料到事情会这么突然。
    宋秀芝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把结婚生子看得顶天大,尤其她自己婚姻不幸福,就把希望都寄托到了宋谨身上,盼着儿子能娶一个好姑娘,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宋秀芝躺在屋里哭,眼泪打湿了半个枕头,还是不相信宋谨会跟男的搞到一块儿去,她伤心之余,还特别生气——我儿子人长得俊,男人那一套零件也全乎,凭什么就得让人压着欺负呢?
    院门紧闭,刑厉坤焦躁地在台阶上蹲着,守着丈母娘,等着媳妇儿,烟头火星深吸一口就烧掉半根,没一会儿功夫,脚边就戳满了烟屁股。
    刚才打过去十几个电话,宋谨一个没接……刑厉坤的眉眼罩上一层浓重阴影,眼圈发红,腮帮子鼓动,无声挫灭了手里的烟头,在指肚烫下一道焦黑色。
    宋谨到家将近中午,跑出了一身大汗,远远看见家门口蹲着个人,心窝子像被砸了一拳。
    他没见过这样的刑厉坤,这人哪怕在光明小区满脸淌血地给人按住,也挺着脊梁勾着唇,天生自带一副匪气的大爷样儿,现在像是给人放了气,又蔫又颓的,脸色阴得乌云滴水。
    刑厉坤小时候皮了让刑则啓关书房,他敢从二楼往下跳;再大点在君区闯祸,蔺严把他吊在树上揍,他倒翻过去猴坐着,掏O鸟滋蔺首长一身湿;后来刑远平把他抓去国外亲自看管,这人偷了护照,半大小子人生地不熟的,敢玩一圈欧洲自由行。
    在刑厉坤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这个字,可这一回,他怕了。
    怕是因为爱,他怕宋谨两难,怕宋谨觉得他比不上亲妈,怕宋谨说要一拍两散——宋谨就是他的七寸、他的软肋,连自个儿都碰不得的地方,他能赢宋谨么?他舍得赢么?
    宋谨已经在他心里扎根生芽,拔o出来会扯着心脏、见血带肉,他受不了这个,他得疯,得把人绑了藏了,没日没夜地狠狠地糙干,直到藤树纠缠根深叶茂,最后拥抱着枯萎老死。
    宋谨走近了还没开口,就被刑厉坤猛扣进怀里,鼻子撞得酸疼,一双铁臂几乎把他拦腰勒断。
    刑厉坤眼睛充血,高大的身躯微微发抖,“宝……”
    他那一声,沉重而嘶哑,喊得宋谨心软。
    宋谨喘着,捞这人短硬的发茬,一下一下地顺,“早晚有这么一天,我能扛过去。”
    “不分么?”
    宋谨坚定道,“不能分。”
    就这么三个字,刑厉坤的心不乱了,野火骤熄,冰川消融。
    宋谨说,“等急了吧,我手机落酒店了……”
    刑厉坤把嘴唇紧紧贴在宋谨的颈动脉上,像是在磨自己的命,好半天才松开人,“别和咱妈死磕,她身体不好……你多哄着点儿,她要是动手,你就跑,跑我这儿来。”
    不管是刀子扫帚还是鸡毛掸子,老子帮你扛,不让你掉一根头发。
    宋谨没忍住笑了,你当是你们老刑家粗暴执1法啊?“我妈不打人,要打刚才就先揍你了。”
    他话音刚落,院门开了,宋秀芝头发蓬乱,眼睛肿着,面无表情地说,“回来了就进来,我还有话问你。”
    她扫到俩孩子拽在一块儿的手,眼珠子被烫到似的颤动,想到是一回事儿,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刑厉坤想跟进去,宋秀芝啪得甩上门,脸差点儿被拍平了,他不放心,拼命往门上凑,要听里头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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