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风的目光有些阴冷,不带丝毫感情,对清尹宿阳拱了拱手,算是回了礼,道:“掌门师弟,对不起,掌门要在禁地闭关修炼,命我等从即日起镇守此地,未经她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
    比起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更冰冷。
    清尹宿阳眉头紧锁,沉声道:“龙族来袭在即,如此危急关头,掌门她却要闭关么?”
    宿风冷冷地回道:“掌门闭关前交代,那龙族今次同往次不同,似有守株之心,故,那入口处才布下结界重重,然,我们一日不攻,它们却未必主动来犯。掌门似是别有秘法克敌,才选择了闭关,若是你等没事,速速退去罢!”
    我不管面前这人是何辈分,眼下我就只担心与那凌夙掌门同在冰洞之中的玄天。
    “那我哥呢?他还在这冰洞中么?”上前两步,我急急问道。
    低了低眼瞧了我一下,宿风道:“你哥是谁?”
    他这副冷漠的表情真真儿教我窝火,故,我亦懒得搭理他,而是径自向大门走去,却见眼前一道寒风闪过,一把冰冷的利剑横在了我的喉头处。
    “掌门师弟,这可正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么?”宿风冷冷上下打量着我,问道,“门派仙衣不着亦就罢了,怎的连这禁地都乱闯,这全门上下还要不要门规了?还有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之前打了门中弟子的便是他罢,哼,这委实是名师高卒啊!”
    他这般酸气倒亦是“师出有名”!
    其实,宿风同清尹宿阳并无积怨,然,无奈清尹宿阳资质高天分强,练功又刻苦勤勉,虽说较之有些“宿字辈”弟子入门较晚,修为却在这些弟子中独当翘楚,更是颇受凌夙掌门器重,定为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且,清尹宿阳为人虽不算平易近人,却乐于助人,在门中人缘极佳,故,这宿风心中早生妒嫉亦是正常。
    此时,有我这个引子,自是要好生借着来宣泄一番,句句都是绵里藏针话中带话,明着像是斥我不对,暗着却是处处针对清尹宿阳。
    我听得胸口直发闷,一股名为守内的怒火窜上了心头,才猛地回过头来将要发作,却被清尹宿阳拉住了。
    “宿风师兄教训的是!”他扬高声调,朗朗说道,“是宿阳教徒无方,甚是羞愧,只是,眼下我们当真有要事需入禁室与玄天师叔相见,不知师兄能否代为通告一声?”
    冷哼了一声之后,宿风反唇讥道:“这真真儿是不敢当啊!听掌门说,你们往来这近地犹如出入无人之境,没个十次亦有二十次,还哪儿用得着我去通报啊?左不过是你们等了三更又半夜,趁着夜黑风高,像那些白日里不敢出来的邪祟妖魅一般,偷偷溜来便是,哼,你这身边儿不正站着一位么?”
    闻听此言,苌菁勃然大怒,吼道:“好你......”
    许是见宿风羞辱到了我,清尹宿阳自是不能视若罔闻的,怒道:“宿风,我敬你先我入门称你师兄,理让你三分又三分,怎的你竟出口伤人!”
    继续保持着冷讥的表情,宿风不阴不阳地笑道:“哎呦喂,怎的一触及这丫头我们素来冷静的清尹宿阳便如此生气啊?今儿竟跟师兄......”
    他的话并未说完,身后冰洞入口大门竟轰然打开,跟着便是一个颇具威严地女声传了出来。
    “禁地重地,何事在外喧哗?”不猜亦能知晓,来人是凌夙掌门。
    一见她出来,之前还剑拔弩张的宿风登时换上了一张毕恭毕敬的脸,转身拱手施礼,道:“掌门,您怎的出来了?”
    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似是在警告着他甚么,凌夙掌门跟着又将目光转回了我们三个身上,扫视一圈后,终是落到了清尹宿阳身上。
    “宿阳,才多久未见,你竟如此目空一切了么?”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冰冷,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连忙供手施礼,清尹宿阳连声道:“掌门,弟子不敢!”
    “哼,不敢么?”凌夙掌门继续冷笑道,“你若不敢,是何人方才与宿风争吵来着?”
    可算是有了人替自己撑腰,宿风登时便来了精神,目光斜睥着我们三个,满满地透尽了蔑视与得意。
    心是虽苦,清尹宿阳却不能申,只得保持躬身姿势,不敢起来。
    只听凌夙掌门冷哼一声,道:“你等三人跑来这里,可有何事么?”
    一把将清尹宿阳扯到身后,我直面着她,道:“我是来寻我兄长玄天的!”
    宿风一听便瞪大了眼睛,吼道:“我呸,你等小辈,怎敢直呼师兄名讳,真真儿放肆了!”
    凌夙掌门一怔,跟着斜了我一眼,道:“找玄天么?哼,他自是不会见你的!”
    “为,为甚么?你怎的会在这里,你,你可是将我兄长如何了?”听她这般说,我是又惊又怕。
    之前从玄天的话中,我隐约听出他同这凌夙掌门似有旧怨,如今她出现在此处,如何能教我不担心兄长安危?
    轻蔑地笑了笑,凌夙掌门讥道:“看你这一副忧心忧思的样子,还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兄长的,倒真真儿没看出来,玄天那一本正经的脾气还真有办法,竟是让你能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他赴汤蹈火!”
    清尹宿阳面色一惊,旋即问道:“掌门,你此话怎讲?”
    “哎,真是可悲啊!清尹宿阳,你真真儿是教我失望透顶啊!”淡然一笑,跟着长叹出声,凌夙掌门淡淡的回答道,“我一直认为你聪明通透,却不想事至如今, 你竟还懵然不明!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亦是无妨,今日你们眼前所见一切,皆是我同玄天合谋而来,而你等几人,不过这策谋中的几只小卒而已!”
    全身剧烈颤震几下,清尹宿阳的口中喃喃道:“小,小卒......”
    凌夙掌门并未被他样子打动半分半毫,继续冷冷道:“是又如何?当初我令你任昼惟等人妄为,便是要他们几个懈怠不勤。若非我下令全门上下对他们作睁眼瞎子,他们又如何能轻易闯到这禁地之中?又如何能助得玄天破冰而出?这一切若非已安排停当,凭你等这大摇大摆不知小心的样子,怎能出入这禁地如出入那无人之境,而我又不闻不问呢?”
    我与苌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齐震惊地望着清尹宿阳和凌夙掌门。
    我真没想到,之前那般放纵我肆意妄为的清尹宿阳并非真心对我喜爱,而是背后隐藏着那般巨大的心机阴谋。
    心如同被谁捏在手中拼命揉捏,疼得我竟一时忘了流泪。
    清尹宿阳的身体仍旧在颤抖着,声音轻到让人听不清楚。
    “掌门!”他许是挣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你竟是为了......”
    面对着他的语结,凌夙掌门淡然,道:“不错,一切皆是从昼惟上山那天起始的。玄天身为冰炎之主,在你们将藏匿在断竹内的赤潋带上山之时,便有了感应,自是他的告知,我才会收你等入门,亦才会有这些种种,方得来今日的成功!”
    苌菁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故,故,你并非什么占星仪告知有故人之子上山......”
    凌夙掌门望着他,脸上阴恻恻的冷笑着。
    努力让自己不再颤抖,清尹宿阳佯装镇定地问道:“掌门,弟子斗胆再问一句。弟子实在不明,这般局作得如此之大,真是只为取回赤潋剑么?它本为门中之物,若是向惟儿索要,以她的(小生)子定当即刻归还的,缘何,缘何要这般......”说到此处,他没再说下去,而那“下作”二字,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凌夙掌门道:“莫非你真迂腐至此么?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赤潋剑,而是与之呼应的冰炎剑!”
    清尹宿阳摇了摇头,大为不解道:“请恕弟子不明......”
    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凌夙掌门冷淡地说道:“不明便不明,你亦无需懂得,如今龙族虽说没甚动作,却亦是大敌当前,那些不该你顾的,你不用顾,速速回去苦修,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所谓成大事者不掬小节,儿女私情更是应早早断了!”
    清尹宿阳目光黯淡了下来,拱了拱手,嘴角颤抖着发不出一言。
    “至于你们!”凌夙掌门又将目光投向了我和苌菁,扬声道,“既是连我梵阳门的衣服都换了,虽说不是俊杰亦算识得时务,将这山中一切忘个干净,速速下山罢,梵阳门不留你们!”
    “我不懂!”如钉在原地一般,我沉声吼道,“你说兄长骗我,他缘何要骗我?他, 他不是我爹娘的师兄么?”
    “哈哈哈哈哈!”凌夙掌门放声大笑了几声,跟着冷冷说道,“哼,师兄不假,又能怎的?你又可知么?玄天恨昼潜同凌雪入肉蚀骨,没一掌劈死你,已算他顾念同门之情了!”
    她的声音好冷,如同冰山底下穿堂而过的寒风,冻寒刺骨。
    “你,你胡说!我,我不相信!”我二目圆瞪,额头上原本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此时凝结成珠,一颗一颗地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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