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揪住他浴袍衣领,开始亲他。
    他毫不讶异,甚至带着笑,热烈地回应我,他刚洗过澡,皮肤微凉,像玉石,手指所触全是柔韧结实的肌肉,吻技高超,我气势汹汹而来,不到三秒就被吻得魂飞天外,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像雪日的森林,明明唇齿相依,却仍然觉得心中无比慌乱,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这个人,所以恨不得更加热切地一次次确认,几乎要把自己融化了和他揉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张开手臂站在稻田中,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无数叶尖争先恐后啄我手掌,此刻我掌心发痒,整个人都想蜷起来。
    纪容辅关上门,把我压在门上吻我,我知道他温柔皮囊下是危险的肉食动物,就像他此刻的眼睛,带着深沉欲望,像豹子,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
    他处心积虑织出美妙陷阱,耐心等我入彀。
    有一秒我还觉得危险,但下一秒他手掌伸入我T恤中,我就忘了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我们像两只躁动不安的兽,收起獠牙利爪,狂乱地拥吻着,明明已经纠缠在一起,心里却叫嚣着想要更多。
    脑中响起第一段旋律的时候,我意识还是迷乱的。
    然而更多的旋律响起来,很快凑成一个小节,无数和弦构造争先恐后往外涌,我脑中响起吉他弹着这段旋律的声音,然后是钢琴和声,只一小段旋律我就知道这是首惊艳作品……
    我的意识艰难地从情欲的沼泽里挣扎出来,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楚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牛皮靴子,但我的脑中终于出现一丝清明。
    我手指抓着纪容辅的发根,他的头发像丝绸,我艰难地挣扎着,迫使他抬起头来,叫了一声:“纪容辅……”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呼吸灼热,他的眼睛带着欲望时原来是这种颜色,像豹子在凝视猎物。
    “纪先生,”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然而我还是喘着气告诉他:“我想写歌。”
    更多的旋律涌出来,像一瓶被剧烈摇晃过的啤酒涌出的气泡,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流到了桌子上。我连跟他说话都提心吊胆怕错过什么,我的手胡乱往后摸,抓住了金属门把手,冰了我一下。
    纪容辅眼中有困惑。
    “真的抱歉,”我拉开门,敏捷地一闪身,已经逃离出他的魅力范围,清醒许多,拉着门把手心虚地告诉他:“我忽然想起一首歌,我得回去写歌……对不起写完了我会打你电话的,真的!”
    再不关门,我大概会被纪容辅抓回去。
    我又原路返回,在凌晨两点的街道上落荒而逃,有一段长街空无一人,只有来往车流,路边的合欢花树荫憧憧,我一个人飞跑着,心里仿佛打开了彩带喷筒,五颜六色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我整个人轻得像羽毛,那些旋律还在我脑中沸腾,我忍不住跟着哼,打开手机想录,手抖到相机上,这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控制不住地带着笑。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高兴,灵感,还是别的。
    希望纪容辅不要被我气得心脏病发作。
    第20章 错觉
    我到早晨才写完。
    太过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常常要做完的那一刻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一晚上从一个脑中闪过的旋律开始写起,确定和声进行,开始编曲,我并非专业科班出身,虽然在华天时学过两年乐理,但是极少空写,这首歌直到快写完我才拿起吉他,嘴里叼着拨片,开始确定乐器声音。
    阳台上的窗户没关,外面下大雨,我的手在发抖,脸上却滚烫。脑中一遍遍回荡旋律,唯一担忧的是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个音符都不记得了。
    写完已经七点。
    我的脖子疼得要断了,一动脚,麻得像一万只蚂蚁在里面爬,我这才发现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浑身都冰凉,大概是受寒了,胃里隐隐觉得恶心,我抬头的时候脊椎都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全身酸痛。但我现在大脑中疯狂分泌多巴胺,快乐得要飞起。
    我把扔了满地的乐谱和乐器都踢到一边,把最后确定下来的谱子拍了照,关掉了录音机,把音频存了备份。
    我渴得快脱水了。
    又饿,又困,身体疲倦到极限,大脑却兴奋得跟放烟花一样,我去厨房,一口气喝光一瓶水,拿出面包来吃了两口,把录音带和谱子放在枕头下,漱口睡觉。
    我有预感,等我明天睡醒过来,一定会被自己通宵写的这首歌吓一大跳。
    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可惜这世界并不懂得尊重天才,我睡下不到一个小时,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潜意识想装作没听见,但还是被吵醒了,而且电话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我感觉自己就跟一只鸵鸟一样,拼命想把脑袋扎进沙堆里,但是沙堆却薄得可怜,什么都挡不住。
    最终我伸手摸起了电话。
    其实电话铃声一停的瞬间我就觉得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如果不是那边纪容辅的声音让我后怕的话,我应该又睡过去了。
    “你的歌写完了吗?”他在那边平静问我。
    我困得意识涣散,颈后却仿佛有一根弦忽然绷紧了,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
    “写,写完了。”
    “下楼。”他简短道:“我在你楼下,带你去吃早餐。”
    我的眼皮跳了起来,说实话,我上次眼皮这么跳还是小时候感觉自己要挨打的时候了。
    “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我被他吓得睡意全无,但还是硬着头皮推脱:“我早上七点才睡着,要不等我睡醒之后,我们再……”
    “这么巧?”他语气仍然平静:“我昨晚也没睡着。”
    如果我是只猫的话,听了他这句话,我全身的毛现在都应该炸开了。
    早就该知道的,这人的危险都藏在温柔皮囊之下,平时自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旦真的惹到他,就跟现在差不多。还好我聪明,听得出他平静语气后面的意味深长,不至于糊里糊涂就被算了总账。
    “好了好了,我马上下来。”我实在有点怕他,何况昨晚确实是我理亏。但我真不是故意撩了跑的,欲擒故纵不是我风格。要不是真的文思如泉涌、灵感如尿崩,我也不会扔下箭在弦上的纪容辅逃之夭夭。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爬了起来,随便摸了两件衣服套上,连头发也没梳。说实话,我真是困得眼前都发黑了,能起得来,纯粹是出于纪容辅的威慑力。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有几秒钟我甚至已经睡着了。
    我带上手机,摸了一把钥匙就出门了。
    我没摔死在楼道里真是万幸。
    走出楼道,这才发现外面阳光耀眼得很,我眼睛险些被亮瞎,好在纪容辅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抓住我手臂。
    他在电话里挺吓人,见面其实还好,至少唇角仍然带笑,人比人确实气死人,我一夜没睡跟毒瘾犯了差不多,十秒钟有八秒钟在打呵欠流眼泪,他却挺拔得像一棵树,深色衬衫西裤,挽起袖口,戴机械表,手臂胸膛都结实,我想起昨晚他衣服下那窄而结实的腰,顿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早。”我打着呵欠跟他打招呼,一眼瞄见停在路口的那辆车,吹了个口哨:“车不错。”
    这人果然习惯扮猪吃老虎,第一次见他衣服都不穿,第二次俨然富家公子,戴的表不到百万,第三次是九位数的四合院,第四次才真正开出适合他身份的幻影。
    纪容泽房间有个条幅写了两个字“而立”,纪容泽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那纪容辅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七,娱乐圈里这个年纪男星有些还在留刘海,就陆宴仗着轮廓好,常常是狼奔头。
    相比陆宴,我个人偏爱纪容辅的轮廓,因为骨骼实在太漂亮,而且他深琥珀色眼睛在阳光下实在太好看,想必他母亲也是个大美人。
    我连他年纪都不清楚,就差点跟他上床,实在是色胆包天。
    “想吃什么?”他见我能自己站稳,收回了手,其实我已经猜到他应该是从小在国外读书,多半是英伦,或者法国,饮食习惯和风格都很西式。
    “可以不吃吗?”我说了一句,见他眼睛眯起来,连忙改口:“你决定吧。”
    “意面可以吗?”司机下来开了车门,他让我先进去,问我:“长安有个厨师,以前在安缦做过,海鲜意面很不错……”
    其实我现在只想睡觉。
    还好后座宽,我本来是想靠在车厢后,坐着坐着就渐渐溜了下来,车里打了冷气,真皮座椅冰凉,我感觉自己胃里发酸。
    “有别的选择吗?”
    “Risotto?”
    “劳驾翻译一下。”
    “意式烩饭。”他跟我解释:“比西班牙烩饭黏稠一些,你可以当它是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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