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缓缓问:“你家里很着急?”
    谢朝双手枕在头后面:“也不算着急,我自己觉得没意思。”他觑了眼安格斯,“你在家都过完年了。”
    安格斯动了动水仙盘里鹅卵石的位置:“嗯,陪家里人过完圣诞节才来的,不过我妈说想回来看看。”
    谢朝的手机铃声响了,在小几上震动,他直起身接听:“喂,冯东书你最近很闲?”
    “不闲,还不是谢大爷托我办的事儿比较重要。”冯东书吊儿郎当的。
    谢朝一愣:“我托你什么事了?”
    “唔,上次不是让我拉皮条么?”他故意说得流里流气的。
    谢朝呸了一口:“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么没品的事了?”
    冯东书回到起点,说:“老总他弟弟办了个趴,到时候不少圈内人过去,你不是想给你朋友介绍对象么,这是个好机会。”
    谢朝询问:“去的都是正经人,你也知道老总他弟那德行。”
    冯东书直言:“这次不一样,明面是聚会趴,实际上老总他妈要选秀,招个皇后娘娘回来管住她不成器的小儿子,所以名媛还真不少。”
    谢朝咬牙道:“好,我也去。”
    “咦,你平时不是不乐意去么?”冯东书调侃,“谁说去这种地方还不如在家陪儿子来着,是你么?”
    谢朝狡辩:“我这是想要改善下生活,享受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再说我这是陪朋友。”
    “随你。”
    安格斯见他结束了通话,和气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最近有个趴,你要不要过去?”谢朝解释说,“老是在家闷着太无聊了,出去乐一乐哈。”
    安格斯思索了片刻,终是同意了。
    崽崽出了水 ,把他的小黄鸭放在旁边,过来讨水喝,谢朝杯子的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喝光了还问:“你们刚刚是不是计划着出去玩?”
    谢朝揉揉他的卷毛:“工作上的社交。”他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噌地亮了,谢朝按灭了,斟酌着说,“崽崽,之前你不是和奶奶一起劝我别一直单身么?”
    安格斯摸花的手停了停,耳朵竖了起来。
    崽崽惊讶道:“是不是花萱姐明目张胆地开始追你了?”
    花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天真活波,崽崽很喜欢她。小时候不懂事,希望谢朝给他生个花萱一样的姐姐;长大了依旧不懂事,说服谢朝找个花萱一样的女朋友,给他做后妈。
    谢朝捏了把他的脸:“你想多了,花萱大学里早就有男友了。”
    崽崽鼓着张婴儿肥的脸:“哦。”
    安格斯倒是问:“怎么,最近有想法了?”
    谢朝有些不好意思:“我妈那里一直催,而且我最近觉得生活太单调了。”
    过了年他就三十了,谢朝迫切地萌生出了一种情感需要,不同于亲情、友情,但能够带来感情上的慰藉。从前的三十年里,他几乎没有这个想法,大概是太忙了,忙事业,忙孩子,分身乏术。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朱凯南最近也要结婚了,谢朝刚收到了他的喜帖,他终于结束了五年的爱情长跑,修成了正果。冯东书就别提了,身边一直桃花不断,乱花早就迷了他的眼睛。
    也许他天生开窍晚,将要三十岁的档口,谢朝忽然前所未有地觉得,他需要这方面的感情来填补遗憾,来派遣这道不明的感觉。
    谢朝同时又想,正常人的三十岁说不定已经经历了好几段故事,而他什么也没有。错过了早恋了的年纪,放弃了正常恋爱的最好时间,终于拖到了现在,他想好好考虑一下。
    安格斯摸着腕上的手表:“你的生活单调么?”他眯了眯眼睛,明明一直多姿多彩,崽崽都这么大了,不是证明么?
    谢朝叹口气:“嗯,像是黑白琴弦,没了第三种颜色。”
    安格斯一言不发,沉默了半晌,忽然说:“要不要我们试一试?”
    “啊?”谢朝沉浸在自怜的氛围里,听不清安格斯低沉的声音,张着嘴问,“你刚刚说什么?”
    安格斯盯着机械手表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淡淡道:“没说什么。”
    他现在还不能太着急,来日方长,温水煮青蛙。
    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么,人都跑到大山里躲起来了,还带回来个漂亮惹眼的女朋友。
    安格斯弯了弯眼睛,不要着急,慢慢来。感情就是个水到渠成的东西,再着急也没用。
    第34章
    绿水悠悠,碧波荡漾, 湖堤蔓延着大片大片惹眼的枯黄色。这季节, 大多数草早就枯萎了,树枝也光秃秃的。倒是这里沿岸长了不少常青树, 仍然郁郁葱葱的,焕发着生机。
    谢朝摇着橹,手指骨节处通红, 手心都出了汗。他望着澄澈的水面,悔恨不已, 仰天长叹:“早知道不租这小破船了, 累死老子了。”
    安格斯的小艇别提多好了,电动了, 开起来肯定呜呜的, 要多快有多快,哪像这小破船。
    今儿个天气回暖, 再过些日子, 湖里就该结上薄冰了。尽管湖水还寒凉着, 谢朝也趁着现在出门兜兜风。
    谢朝一时激动,想要徜徉在好山好水里,感受下万里好风光。于是, 他乐颠颠地问别人租了个小巧的船,约莫能容纳四个人。
    遥想一下,江南水乡小道间,晃悠悠的小木船荡来荡去, 木浆划开碧波,水鸟立在船头,不怕生地朝人卖萌。几番想象,渔歌唱晚的感觉立马出来了。
    谢朝被自己的幻想糊了满脑子,只想着来划船了。崽崽是个凑热闹的,哪里管什么累不累,见此也是兴冲冲地支持,他还是第一次划船呢。
    旁观者安格斯不置可否,本来就是带他们出来散心的,自然欣然应允了。
    崽崽摘掉了帽子和手套,热得像只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好累,什么时候划到头?”
    谢朝扔下手里的木浆,破罐子破摔:“歇一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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