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唐施听了这些话也没什么,毕竟是他学生;但今天唐施情绪明显不对,听到祁白严对其他女生的夸奖,心中酸涩难耐,竟有想落泪的冲动。
    她能帮祁白严做的事,其他女生也可以做得很好。她于祁白严,并不是必要。
    唐施涩声道:“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吗?我可以来帮你。”
    “不用。”祁白严道,“有一个助理可以了。也可以借此锻炼一下她的能力,对她今后的工作有好处。”
    唐施不吱声了。
    “Q大的陈教授是不是打算邀你过去也做一次讲座?”
    “嗯。”
    “定在哪一天?”
    “大概五一假期后。”
    ……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祁白严看时间不早,落下一个晚安吻,“睡罢。”
    凌晨两点,祁白严已熟睡,唐施却失眠了。
    五一假期祁白严回法定寺讲禅,唐施跟着一起去,头一次见到做祁白严助手的博士生,姓周,全名周彤,她爽落一笑:“师母好。”
    唐施回之一笑。
    周彤和唐施一个年纪,研究生毕业后迫于家庭关系工作了两年,当自己赚了一些钱后,重新考的博士生,是个很坚韧的姑娘。
    “您之前叫我找的那本书被人借走了,一个月后才能借到;我用高校资源共享系统联系了邻校的图书管理员,和他沟通了一下,在N大借了书,大概要过两天才能到。”
    祁白严点点头,“辛苦。”
    周彤笑:“先生不用说这些客气话。”
    祁白严笑,道:“法定寺藏经阁里有我用的书,有一些多,我列了书单,你先上去找,找不全再来问我。”
    “嗯。”
    唐施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祁白严和唐施在藏经阁二楼喝茶,祁白严正随意翻讲禅笔记,不知看到什么,对唐施笑道:“‘精微渊深,峻极于天’。”
    唐施也想到二人缘起,也想到这句评价,二人相视一笑。
    讲完禅出来,周彤道:“先生今日讲缘,是说人和人都有缘吗?有相遇之缘,有无遇之缘?”
    “是这样。”
    周彤笑道:“那我能做先生学生,佛祖赐予先生和我的缘分一定不浅。这真是我的福气。”
    祁白严很是满意这个学生,闻言笑道:“福气是相对的。”
    唐施心里一酸。
    待周彤告别,两个人去取车,祁白严牵着唐施的手慢慢走,察觉到唐施兴致不高,摸摸她,“研究工作是不是太多了?”
    唐施抱住他,心里酸得想哭。
    祁白严抱抱她,“怎么啦?”
    唐施问:“我们之间有很多缘吗?”
    祁白严以为小姑娘有些悲春伤秋,想想这一路的日子,柔声道:“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缘。”
    唐施原本还有些吃醋,闻言忍不住笑了,心里甜滋滋的,“嗯,你也是。”
    ☆、第50章 为君多思量,此外更何求
    唐施飞去Q大做讲座,陈教授和她谈了许多,一番话交谈下来,对这个踏实谦逊的小姑娘很是赞赏,要走之前陈教授道:“你的国学基础是很好的,只是对国外的相关研究了解得不算多,这对你将来的研究可能会有不利影响。”
    “嗯,这方面确实不足。已经在着重了解了。”
    陈教授想了想,终是想帮有天分的人一把,道:“你想不想去美国那边交流学习?我手里有一些名额,大概是一两年时间,我还能介绍一些国外学者给你,你和他们一起工作,收获会比自己一个人看书多得多。”
    唐施受宠若惊,一时竟愣住了——这么好的发展进步机会,她从来没想过。
    陈教授道:“我给你提这个是有些突然,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暂时给你留一个名额。”拍拍她,“努力些、认真些,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走踏实了,学术界需要你这样的人。”
    唐施自然再三感谢。
    回到C市,唐施减少了看邮件和准备论文的时间,褚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说:“C大和X大联合举办了一届元曲艺术欣赏节,包含各种活动,很有意思,你想不想做C大的负责人?”
    唐施抿唇,“不用了。”
    褚陈惊讶:“我以为你会很感兴趣。”
    “最近忙着写论文,有些累,可能抽不出来时间。”
    “噢噢,这样。”褚陈道,“注意休息,你最近也算小小出名了一把。别忙着把所有想法都匆忙写完,沉淀一下很有必要,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慢慢走。”
    “谢谢,我会的。”
    晚上吃完饭散步,祁白严从学院里也知道了这件事,段主任好像有意让唐施做负责人,祁白严问了问唐施的意见,唐施问:“你觉得呢?”
    祁白严道:“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做一做。”
    唐施不说话。
    祁白严知道这段时间唐施情绪一直不高,看了看她道:“最近获得了许多,这些东西令你不安吗?”
    唐施点点头。
    “不要怕。”祁白严柔声道,“你还可以走得更远。那些都是对你过去的认可。它们既是鲜花和掌声,也是糖衣炮弹。我们受之无愧,但也不要乐不思蜀,往前面看。”
    唐施看着他道:“如果我想停下来呢?”
    祁白严一顿,道:“也可以。厚积薄发,任何时候好好沉淀都是对的。”
    唐施压下心中最大的想法,咬唇道:“如果,如果我想偷懒呢?”
    祁白严握住她的手,将人抱进怀里,亲亲她额头,“你有偷懒的权力。”
    “那……”唐施颤声道,“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祁白严有些心疼,“嗯。”
    于是唐施连邮件也不看了,推掉了许多邀约。两个人一起在,唐施某天读白朴的《墙头马上》,读到其中一首艳词,有些不自觉看了一边正读佛经的祁白严一翻过去了。
    半晌后,唐施咬唇,小声问道:“佛家是不是反对谈恋爱的?”
    闻言祁白严放下书,道:“不是。佛家对人世间一切情感都秉持随缘态度。爱来了,接受它,感受它;爱走了,放下它。佛家忌执念忌淫邪。”
    “淫邪是说色和欲吗?色在此时便特指男女皮相,欲便是淫`欲?”唐施道,“可是俗世中人都是先慕皮相,后看内里,由皮相而生淫`欲,这些都是人性呀。如果佛家思想最重要的一点是‘空’,空就是放下执念,佛家这般明言禁止,是不是说明佛实则也是在执色和欲呢?”
    “‘空’不是毫无法则。佛家修行,讲空,人只能无限接近于空,而不能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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