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闻言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她大声地咳嗽了两声,“嗓子还有些不舒服,怕把病气传给大家,还是带着头盔好些。”
    沈彻不说话,只静静地打量起纪澄来,看得纪澄浑身发毛,心里害怕被沈彻看出破绽来,好在沈彻很快就收回了打量的眼神,继而道:“上次见你临危不乱,传球的动作干净又利落,由你从左翼辅助真长试试吧。”
    纪澄忙地摇头,哑着嗓子道:“这……我上次不过是碰运气,还是让我候补吧。”
    沈彻笑道:“天泽自谦了,你不上场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潜力,今日对阵的是大鼓社,前年的状元社,情况会比你们上次对阵蓝平社更惨烈。天泽首先上场,便当是为社友试一试对方的战术吧。”
    纪澄从藤盔的空隙里看出去,忽然发现沈彻的牙齿特别白,比起其他人都要干净洁白许多,这让纪澄莫名就想起了狼牙来,她看着沈彻的笑容,说什么让她去试对方的战术,可她总有一种沈彻是在笑着将她送进对方的獠牙的感觉,而她还无法反驳。
    这一场马球打下来纪澄的表现算是不温不火吧,球是一个没进的,但她作为左翼助攻,对楚镇的帮助是毋庸置疑的,好几次都是靠她完美而精确的传球,楚镇才进的球。
    纪澄慢吞吞地走在队伍的后面,听着前面的社员兴高采烈地讨论今日的战况,借口要去如厕躲过了拉着她想一同讨论的沈径。
    等纪澄磨磨蹭蹭地走出去时,见着楚镇他们几个正围着沈彻说话,从纪澄的角度看过去,沈彻的唇边一直挂着笑意,正点评着今日初阳社的表现。众人都在争相问着让他评说自己今日的进步和失误。
    明明也不过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有一种他是长辈的感觉,纪澄只觉得纳罕,再看楚镇他们几个,那一脸的孺慕又是个什么意思?这些勋贵子弟都是刺头儿,平日谁也不服谁,结果到了沈彻跟前,却变了个人似的。
    沈径看到纪澄出来,朝她招了招手,“天泽。”
    纪澄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听得沈径问沈彻,“二哥,天泽今日表现如何?”
    沈彻闻言,眼神便落在了纪澄身上,纪澄被他看得极其别扭,当他的目光扫在她胸口上时,纪澄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胸没有束紧了。
    “天泽实在让人惊讶,想不到你们当中骑术最好的人居然是他,你们竟然还让他做了如此久的候补。”沈彻笑道。
    骑术最好?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怀疑沈彻是不是眼花了。
    “你们去看看他的马就知道了,这一场对大鼓社是恶战,你们谁敢说自己的马没受点儿伤?”沈彻问。
    这马球场上球滚杖飞,误伤在所难免,有时候为了抢球,明知道要吃别人一杖还不是要硬着头皮上,所以一场比赛下来那是人困马乏,都带着伤。
    沈彻说话的时候,早有好事人跑去看了纪澄的马,他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往回跑,“天泽果然是厉害,他的马一点儿伤没有,这会儿还精神着呐。”
    纪澄从头盔后看着沈彻,惊讶于他的心细如发,心中的防备又提升了一层。
    “我看这一场比赛天泽辅助真长是游刃有余,下一场可以让她在中场助攻,同时顾看真长和子通两人。”沈彻道。
    众人立时又把眼睛全投在了纪澄的身上,中场助攻其实就是起着控制全场的作用,这可是关键位置,他们万万没想到沈彻会这样建议。
    纪澄在心里差点儿没把沈彻给问候死。
    沈彻此刻站起身走到纪澄身边,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人果然是要逼一逼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是不是,天泽?”沈彻微微低头在纪澄的耳侧道。
    虽然隔着藤盔,但纪澄的整张脸,连带着那耳朵都已经烧得血红了。
    好在后面的比赛,纪澄没有出什么岔子,她虽然改成了中场助攻,但既然是助攻,就不是带球突围的那个人,所以除了内行人外,其他人更多关注的还是楚镇和沈径两人,他们如今可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纪澄十分低调地熬过了半决赛,初阳社一举进入了决赛。
    决赛的头一日,纪澄和柳叶儿一起整理着自己的行头,看着那长长的束胸布时,纪澄忍不住叹了口气,只盼着明天的决赛赶紧过,她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可是过够了,每次看到沈彻她都有掉头就跑的想法。
    “榆钱儿,澄姐姐安歇了吗?”
    柳叶儿听见沈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赶紧将纪澄的东西收了起来,纪澄则狐疑地往外走去,“五妹妹有事寻我?”
    “正是呢,澄姐姐我有事求你。”沈萃道。
    纪澄心里立即起了不好的预感,沈萃可是很少用到“求”字的,“姐妹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
    “姐姐知道明日就是中坛献艺的日子了,偏偏张娥儿今天晚上练习的时候把脚拧了,澄姐姐你说可怎么才好?”沈萃一脸的焦急。
    纪澄道:“不是早就吩咐下去让她们今日休息的么?就是怕临时出状况,这张娥儿怎么这般不听话?”
    沈萃脸一红,“明日就是中坛献艺了,我心里紧张,怕她们今日不练明日会生疏,所以……”
    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纪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向沈萃建议今日不要再练习,沈萃明显没有听进去。
    “那可不好办了,张娥儿那段舞有些难,临时去哪里找能代替她的呀?”纪澄装傻道。
    沈萃摇了摇纪澄的手臂,“好姐姐,这大晚上的自然找不到人了,所以我才求到你这里来的啊。这一路都是你陪着我在练,她们的每段舞你都是了然于胸的,你的舞又跳得好,除了你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帮我了。”
    不是纪澄不想帮沈萃,实在是分身乏术啊,她明日还得帮她哥哥打马球哩。
    “澄姐姐,你难道不愿意帮我?”沈萃见纪澄一脸的为难,立时冷下了脸。
    纪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帮沈萃也不是没有办法,端看值不值得,若是沈萃这次搞砸了,必定要被王家姐妹看笑话的,不管如何沈萃总是自己的妹妹,纪澄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会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也没跳过张娥儿那一段,心里有些没底。”
    “澄姐姐兰心蕙质,这件事肯定难不住你的。”沈萃转怒为笑,小孩子家家的变脸也特快了。
    沈萃这下是放心了,那头可苦了纪澄,三更半夜地还得练习张娥儿那一段,好在她平日里本就帮着沈萃在准备中坛献艺的事情,张娥儿的舞她虽然没跳过,但却是她编的。
    到决赛时,纪澄自然又是首发上阵的,因为纪澄惯会精打细算,能节约体力的地方就绝不浪费,且本就有藏拙的意思,所以她算是少数几个可以跑满整场的人,前两场她都撑过来了,不过这一场她可就再不能撑完了。
    纪澄心里算着时辰,觑着上半场差不多要结束了,一个抢步勒马冲向桃花社的杜孝光,从他杖下将马球夺了过来,一杖就传给了右侧的沈径,这一冲一夺虽然干净又漂亮,但纪澄也少不得被杜孝光的球杖扫中,落下马去,好在她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避开了后面的马蹄,没被踩伤。
    纪澄捂着手臂退下了场,既然受了伤自然要换替补的社员上去。
    “没什么大碍,我自己擦点儿药酒就是了。”纪澄对上来想看她伤势的大夫道。她的时间不多,还得赶紧去换衣裳。
    所幸更衣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的心神都被决赛吸引了去,纪澄将她事前准备好的包裹取了出来,用手绢擦了擦汗,麻溜地将赤红的社服脱掉,一把拽掉里面的小棉袄,一边用束胸布擦着脖颈和胸口的汗滴,一边将包袱里的把镜取出来想整理一下头发。
    可是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纪澄手里的把镜当时就“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纪澄飞速地转过身看着倚在五步外的黑漆衣架边的沈彻。
    ☆、61|看得开
    “你,你怎么这里?”若非纪澄自制力惊人,此刻只怕她的尖叫声已经响彻九霄了。
    沈彻没答话,风流公子嘛,第一件事自然是大饱眼福才是。纪澄这会儿虽然下面穿着樱粉色的薄绸亵裤,但上身因着要解开束胸布,所以是不着一缕的,幸亏她手里握着解开了的束胸布挡在胸前,重点嘛倒是遮住了,可是这样遮遮掩掩反而愈发显得那雪峰高耸,玉壑深幽。
    雪白莹嫩的肌肤因为又羞又急,快速地泛起一身粉色,连那秀气娇憨花瓣似的脚趾头都粉得异样可爱。
    更别提纪澄遮也遮挡不住的精致锁骨来,那玉窝里面像是贮藏了陈年香醪,让人恨不能双手掬起畅饮一通。
    不过沈彻这眼福也不过才享用了一瞬,纪澄便已经躲进了旁边衣架的后面。
    那衣架是镂空八方格式样的,上头并未搭着衣裳,所以纪澄躲在那后面,也不过是半遮半掩,腰弧的曲线透过那镂空八方格依然可以看个大概。
    “你怎么进来的?我栓了门的。”纪澄抖着声音问,她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难不成这沈彻还会穿墙么?
    沈彻轻哂道:“我原本就在这里,倒是澄妹妹一进来就栓上门不知是何意思?”
    谁是他的澄妹妹?真是不要脸。纪澄从衣架后面探出脑袋,恨恨地瞪着沈彻,原本她以为沈彻只是拿风流的名声当幌子,看他平日所为对姑娘家都是十分避让的,哪知道人不可貌相,到这会儿纪澄才算是看清了沈彻,这人压根儿就是下流、无耻到了极点,难怪四处勾搭那些寡鲜廉耻的小寡妇。
    纪澄不知道沈彻是个什么意思,但此时他们孤男寡女的,她又衣衫不整,而沈彻居然不避嫌,定然是有所图谋。纪澄心里吓得咚咚跳,可转念又想,此处人来人往,便是现下无人,可谁也不敢保证待会儿会不会有人进来,沈彻定然是不敢在这里羞辱她的,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呼吸一口,冷静,再冷静,先将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进来时我并不知道彻表哥在这里,您能不能……”先出去,纪澄连敬语都用上了。
    纪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彻打断了,“我想着澄妹妹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当着我的面就宽衣解带、□□。虽然我以前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
    纪澄简直被沈彻呕得吐血,她哪里有□□?而且这人不仅不避嫌,反而还往她这边走过来,纪澄便是再蠢,也知道沈彻这是在逗弄自己呢,定是将她误会成那些不知廉耻的小寡妇一般了。
    “彻表哥,你我男女有别,还请你避嫌。”纪澄义正词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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