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芮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手里有了一支,就算不是独一无二,那是世间罕见了,在今天这种众姑子和妯娌齐聚,自家夫君又回来的晚上,李芮自然要戴上增加点儿姿色。
    “她要是喜欢你夫君,你是不是转手也就送给她了?”沈彻低头在纪澄耳边道。
    纪澄有些傻眼了,不就是支簪子么,竟然叫沈彻发怒了。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到那簪子沈彻得来怕也是费了些功夫的,可是如今送到送出去了,她也没脸拿回来了。
    纪澄回了一句道:“那你是希望我转手送还是不送?”
    沈彻低笑道:“你自己都还没吃到,就想着送人了?”
    纪澄快嘴地道:“呵,怎么没吃过?都吃腻味了。”她就知道沈彻所谓的什么等她心甘情愿都是屁话,这人正憋着劲儿使坏呢。
    “那我们下回换个新鲜姿势试试?”
    跟沈彻斗嘴,纪澄很少有赢的时候,不是脑子不够使,而是脸皮没他厚,也没他无耻罢了。
    纪澄被沈彻说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吼沈彻,怕被人听了去,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是女子,所以伸手就往沈彻腰上拧去。
    沈彻求饶地笑道:“别拧这儿,再下面点儿才好,那里才怕疼。”
    纪澄觉得简直没法儿活了,正在暴打沈彻还是暴打沈彻之间纠结,就听见一声脆响伴随一声惊呼。
    李芮头上的山茶发簪掉到地上,摔碎了,她正满脸的心疼。
    玉簪比较滑,所以在打造的时候是有诀窍的,簪柄上会有笋苞似的凹痕,插戴时并影响凝滑,但是想从头上滑落,却会被头发丝勾住。
    所以等闲情况下,那山茶发簪都不会掉落,除非是那玉簪本就松了,而李芮的动作幅度又太大。
    纪澄心下怀疑是不是沈彻使了坏,可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来,她也不能随便给他定罪。
    李芮今日的情绪可算是坏到家了。先是细心筹办的寿宴被沈萃给搅了,夫君好容易回趟家,对她也是不理不睬,到晚上连簪子也碎了。
    李芮有些歉意地朝纪澄看过去,毕竟别人才送给她的东西就打碎了,怕怪她没有好好珍惜。
    纪澄朝她笑了笑,意思是不用放在心上。
    纪澄脸上羞红未退,李芮想起自己先才看到的纪澄和沈彻两人咬耳朵的情形,若是不知情的怕还真以为他们这对新婚夫妻是蜜里调油呢。
    李芮觉得只怕纪澄也是蒙在鼓里的,她以为刚进门不久就处置了沈彻身边的大丫头羽衣就算得意么?她可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夫婿沈彻还盯着自己看得不挪眼呢。
    想到这儿,李芮心里不由有些泛起酸意,仿佛觉得沈彻倒不该和纪澄那般亲昵。女儿家的小心思有时候的确匪夷所思,但只要不妨碍人,意淫得离谱一点儿也无甚大碍。
    只是看别人夫妻蜜里调油,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心事,想起那不知是谁的“陈妹妹”来。
    ☆、第186章 开征程
    澄妹妹这会儿正捧着沈彻递过来的薄荷茶喝着。晚上她并不饮茶,因为睡眠本就不太好,哪里还敢饮茶。
    不过沈彻煮的薄荷茶并没放茶叶,只因薄荷叶子碎得也类茶叶,这才以茶相称,而沈彻煮的薄荷茶实在深得纪澄的心,茶里好像有旧年制的桃干,桃香馥郁,让茶水带出了微微回甘。
    “刚才四弟过来找我。”沈彻只说了前半段话。
    纪澄心里本没什么心虚,但坏就坏在沈彻说话只说一半,而且还以一种“我知道了”的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她,这就让纪澄心里开始打鼓了。沈径该不会是读蠹,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说实话纪澄对一心读书的人并无太大好感,看她大哥就知道了,迂腐而固执。
    “他说什么了?”纪澄很不智地接了一句。
    “他说……”沈彻顿了顿,纪澄的小心肝又跳了跳,这才听见沈彻继续道:“你这么紧张地盯着我看干什么?你觉得四弟会说什么?”
    纪澄瞪着沈彻不语,这人就爱逗弄她。
    沈彻笑道:“看你的眼神,我觉得你又想泼我水了。”沈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袍,很有暗示性地拂了拂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纪澄又开始脸红。
    “四弟来谢谢我。我给他介绍了一位先生,姓李。这人是个奇材,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了,屡试不第,但猜起科举的试题来,回回都至少能打中一题。而且说起辨义套路来,更是一套一套的,很有些见地。只是他穷酸潦倒,名气不彰,知道的人不多。”
    纪澄奇道:“那他既这么厉害,为何自己却屡试不第。”
    沈彻道:“这世上有种人,明知道路有捷径,开解别人的时候是头头是道,可落到自己身上时,却怎么也不肯弯腰。这位李先生,胸有大志,视科举为儿戏,解析辨义他一一剖析方法,虽然自己不第,却要证明他的学生使用他那一套理论就能鱼跃龙门。而他自己下场时,文中众横捭阖,针砭时弊,对当今也颇有褒贬,哪个考官又敢取他?”
    纪澄点点头,对这位李先生倒是添了一丝敬意。但又难免对号入座,觉得沈彻话中有话,暗示她明明有捷径,却赌气不肯服输。
    “这么说,径表哥觉得很有效?”纪澄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大哥,能让沈彻都推崇的,想来应该不差,她家大哥也该去听听,抱抱佛脚也好。
    “四弟觉得收益颇丰。”沈彻道。
    沈彻似乎故意在“四弟”二字的发音上加重了一点儿,纪澄立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那我叫人去兰花巷给大哥也说一说,让他也去听一听。”
    沈彻“唔”了一声。
    气氛还算融洽,家长里短的说起来似乎也不嫌琐碎,纪澄开口又问:“我二哥那边的事情还顺利吗?”
    自打纪澄开始守孝后,晋北铁矿山的事情就是纪澄的二哥纪泽在打理,虽然成亲前沈彻戏说过要让纪家把这桩生意当嫁妆给纪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动纪家如今最大的这块肥肉。
    沈彻垂眸道:“那桩声音啊?我已经同皇上透过底了。”
    纪澄只是小小吃惊而已,她知道沈彻在这件事上必然是有后路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以后被人揭发出来,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恐怕也难逃国法。
    “那皇上怎么看?”纪澄问。
    “皇上缺钱。”沈彻一句话就总结了。很多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特殊的时候说出来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两年西北大战,户部已经没有余银,连宫中年前大火烧毁的宫殿都拨不出银子给工部修缮。
    建平地只好自掏腰包,从内库拨帑币。内库是皇帝的私库,拿出一分一毫都觉得肉疼,沈彻就乘机上了西域的条陈。
    向西域诸国贩售私械,鼓励他们窝里斗,只要掌控得宜,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所得收益,如今是五分归于内库,剩下的再由纪家、凌家瓜分。至于袁谦和则并没有动他的位置,将来收手的时候,总要有替罪羔羊不是?而袁谦和真不算冤枉。
    纪澄看着沈彻,心想这人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他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天,难怪说娶自己一点儿压力也没有。
    沈彻似乎很享受纪澄这种狐疑的看妖怪似的眼神,“眼看着就要入秋了,今年中原是丰收之年,秋后西北的突厥人肯定会侵犯边关,掳掠人、粮,我们也想靠一场硬仗让突厥几年以内再不能兴风作浪。”
    纪澄听沈彻提起过,只是不知他为何又突然说起这事。
    “是喆利吗?”纪澄小心翼翼地说着这个名字。这名字也算是她和沈彻之间的禁忌了,当初正式纪澄引喆利去西域,才有沈彻险些死在西域的事情。
    纪澄心有戚戚,可沈彻似乎已经毫无芥蒂了,“是喆利的师傅。”
    纪澄“哦”了一声,其实对喆利的师傅毫无概念,但旋即就听见沈彻补充道:“我的师叔。”
    纪澄忽地就睁大了双眼。
    沈彻道:“他也曾是靖世军一员,只是不满我师傅把位置给了我,所以远走。他对靖世军的内部很熟悉,所以此次西北,我用的都是这几年招募的新人。过几日,我就要启程去西北了,大战未完之前,都不会回来。”
    纪澄了然地点点头,难怪沈彻主动开口说起西北的事情。“嗯,你去吧,我会在家里好好孝敬老祖宗和父母、母亲的,你不用担心家里。”
    沈彻好笑地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
    纪澄眨了眨眼睛看向沈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沈彻探身往纪澄靠了靠,“你不想跟我去西北看看么?”
    纪澄没想到沈彻真的是这个意思,她的心没来由地鼓噪起来,“我?怎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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