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众人意料,那个看起来就十分柔弱的美貌人族一下就输了,他一只手被对方完全压在桌上,表情倒是泰然道:“我输了。”
    众人没劲地抱怨了几句,便纷纷散场,蕾苹丝松了一口气,没听到骨头断掉的声音,太好了。
    “学长,可以放手了吗?”塞隆幽幽的声音响起,只见泰勒额头冒汗,右手冒着青筋,依然死压着少年的手,没有要结束比赛的意思。
    “你……”泰勒瞪大龙目,不敢置信看着对方,一旁的辛德也十分困惑。
    一汤匙冒着热气的肉汁突然甩到泰勒的手背上,烫得泰勒瞬间缩回手,只见蕾苹丝拿着汤匙,不悦地看着泰勒。
    她不迟钝,看出泰勒还打算继续扭断塞隆的手,这才终于出手。
    “塞隆,你的手没事吧?”蕾苹丝忧心忡忡来到少年身边。
    塞隆立刻睁着水绿的眸子,抬起右手,无力地动了动手指,虚弱道:“短时间可能拿不了东西了......”
    “学长!你对这个增进友谊的传统未免也太认真了!”蕾苹丝讽刺对方以大欺小,转身就扶着塞隆的手臂回到位上。
    泰勒呆愣在原地,木讷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右手还留着脏兮兮的肉汁,也不知是太高兴一雪前耻、还是在伤心美人的讽刺。
    辛德晃到他身后,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扭断他的手,好险你没这么蠢,你们角力术院的教授挺喜欢那个家伙的,他一告状就能让你被禁闭在寝室一个月。”
    “我是要扭断他的手,”泰勒突然愣愣出声:“可是压不下去。”
    辛德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塞隆那个位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泰勒的目地,他也没有要赢,只是维持表面的和平,所以在对方将自己手完全压下去的那一刻才出力,阻止对方继续施力扭断他的手。
    辛德用力握紧手,努力克制颤抖。
    这听起来没什么,但可远比在最后一秒反败为胜还难的许多,首先他的手处于被完全压制的姿态,对方还是一个龙族,他要出多大的力量才能与对方达到一个看似分出胜败的平衡。
    这个认知让辛德瞬间不寒而栗,他突然明白泰勒愿意放过对方的原因,塞隆有能力和他争输赢的,只是塞隆选择让他,但不允许他太过界。
    而结果就像现在,大家理所当然以为泰勒赢了,而塞隆则右手完好无缺地退场,既没有损失也不会多一个敌人。
    坎特贝斯……传说中的勇者拥有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可怕深远的谋略,所以才让那时的魔军节节败退,被迫与人族二分天下。
    “塞隆,你还想吃什么吗?”
    瑟拉和一众二年级生无奈地看着这一幕,亚麻长发的级花小姐正细心将牛排切块,然后一口口亲手送进少年口中。
    “恩……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蕾苹丝,我想吃蜜枣。”塞隆碧眸泛着乖巧渴求的润光,端的是人畜无害的面容。
    “蕾苹丝,在他的手断掉之前,妳的桃花也要断光了。”瑟拉忍不住戳破少年的诡计。
    人族少年比想象中的还阴险,装得像小狗般可怜兮兮,勾出蕾苹丝泛滥的母性。
    看看四周,那些曾经都在偷偷打量蕾苹丝的二年级男生,这下都失望地收回目光了,有些还心痛地一手牛排、一手蜜枣开始暴饮暴食。
    好一只心机小公狗,这不就是在撒尿划地盘吗?瑟拉恨恨咬着硬面包,蕾苹丝可从来没有喂过她阿。
    “我没有种什么桃花阿……”蕾苹丝不解地看向塞隆。
    黑发少年只是浅浅一笑盖过:“那是人族流行的一种十分漂亮的植物,你喜欢,我可以种给你。”
    “不过,你只能拿一株,多余的杂花就应该剪掉。”
    趁着对方高兴地瞇眼时,少年浅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彷佛鱼身湿滑的影子游过,鳞片触碰到表面,擦出晦暗旖旎的幽光。
    .
    忙碌的期中到来,蕾苹丝的时间意外是四人之中最弹性的。
    伊芙术院除了古精灵语要考试外,大部分都是要交栽种报告和调配成果,所以蕾苹丝不用整天拿着书本念念用词。
    蕾苹丝这次特别从丹妮娜那边买来一双据说可以隔离魔力的手套,才开始栽种药草发下的种子,总算是成功种出一株不会自己乱扭的鱼尾草。
    而调香课的期中是一篇卷轴长的冗长报告,题目是:试论芳香疗法的安全指南。一听就知道是要在大晚上一边含着羽毛笔打瞌睡,一边胡里胡涂写得文不对题的烂题目。
    在所有二年级生都在咬烂羽毛笔狂想狂写时,蕾苹丝倒是很快就写完了。
    做为魔界高级公务员,魔族公主蕾苹丝表示她的公文行书一直没有问题,就连一根毒蘑菇会给魔界造成多大的安全问题,她都能写出整整三大卷轴。
    最有趣也是最简单的是育种学的作业,费伊发下了绿苔兔落下的的苔毛,让他们将苔毛放入水中,直到绿苔兔重新成长。
    其实就是丢到水中放任他自然发展而已,不少一样也是伊芙却没修这堂课的学生听了都大呼可惜,特别是艾莉缇,她一直绕着蕾苹丝,发誓以后选课都要先找她商量。
    蕾苹丝弄了一个小金鱼缸,里头先是铺了一层土壤,然后在旁边用小石子围出一圈小池子,再摆了一台绿色的水晶灯照射。
    她将苔毛放进池子,两三天过去,一颗小绿毛球飘浮着,再过一个礼拜,水池的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旁边,一只迷你小苔兔已经从池子上岸。
    不过小拇指大小的绿苔兔在她预先铺好的土壤钻了一个洞,在慢吞吞埋进半个身子,才开始像蕾苹丝最初看到的那些苔兔,半只身子露在外头,长耳朵朝向太阳,瞇眼享受着日照。
    在费伊要求的报告里头,蕾苹丝是这么记录着:“绿苔兔,被归类在日照拟化种。就学生观察,绿苔兔在成长初期偏向植物,借着单纯的吸收成长,但成长中期又偏向动物,开始寻找适合的新栖地;在成长后期,再度回归植物状态,单纯吸收日照和水分。因此学生在这里大胆提供新的看法,绿苔兔相当符合另一种变态拟化种的认别,随着环境改变生命特征……”
    莫妮卡恶死了绿苔兔,在知道蕾苹丝要准备交作业后,她忍不住欢呼,她一直很怕那只绿毛毛的鬼东西跳出来,把自己房间弄得到处生藻生苔。
    形态学的教授温格也出了一份报告,蕾苹丝再度看到这位前任学生对自己教授的深深的用心。形态学的报告是:试论拟化种在形态学上的分类。
    蕾苹丝借来了费伊教授编制的拟化种图鉴,翻找了一下,她相信温格一定会给使用费伊教授见解的学生满分。
    她还看到了蜂藤,只是上头说这是一种叫蜂刺蛇蔓的拟化种,也没有说她会说话,被归类在有毒拟化种那栏。
    正好小蜂藤也吃饱了鸡蛋,在蕾苹丝的要求下,终于再度和母蜂藤联上。
    “哼哼,好奇我的美丽来自于哪吗?”母蜂藤娇柔的女孩嗓音得意洋洋。
    “恩,蜂藤,妳说妳记得以前的事?妳是不是知道拟化种、恩,妳和刺花球鼠是怎么来的?”
    这样才能帮我完成报告阿。蕾苹丝充满母爱的微笑。
    母蜂藤努力回想道:“当然拉!我可是传承了好几代母亲大人的记忆,如果我上一任已经枯萎的母亲大人没给我错误的记忆的话…….我们本来应该有四肢脚、长长的尾巴、绿色的鳞片、喔!我们需要常晒太阳!其实现在也是,不然身体很容易冷……”
    “四肢脚、长尾巴、绿色的鳞片……”蕾苹丝皱眉细思,突然灵光一闪:“听起来像蜥蜴!”
    “蜥蜴……”母蜂藤困惑地摇摇花苞道:“不只是我们,还有妳说的刺花球鼠也不是,母亲给我的最远古的记忆有它们,只是那时应该没有刺、只有白色的毛、也不会开花,后来不知怎么就长出那些尖尖的东西了!”
    蕾苹丝恍然大悟:“你们原来都是动物?”
    “母亲的记忆不会有错。”母蜂藤肯定地抬起花苞。
    “那…..有一种兔子,恩……就是这个,妳闻闻看。”蕾苹丝找出绿苔兔剩下的毛,给母蜂藤一吞。
    “哇哇……难得的美食呢!下次你应该留一只活的下来,我们以前最爱吃的食物就有它,当然了,它那时候也没有那么臭的草味,应该是毛茸茸的,就像刺鼠。”
    蕾苹丝震惊道:“所以,植物的那部分是后来出现的,你们原本都是动物?!”
    她急切道:“妳还记得更清楚的事吗?例如,你们是怎么长出叶子和花朵的?”
    “这……应该是要有那段记忆的,可是刚好在那一代的母亲大人没有保存记忆,就直接生下之后的母亲……”
    蕾苹丝不禁失望,最重要的中间记忆竟然被砍断了。
    “不过,那一代母亲大人有留下一句话” 在蕾苹丝正要放弃时,蜂藤又冒出这一句。
    “从今以后,我们的眼睛只能直视太阳;我们的双脚只能深埋泥土,直到伟大的母树愿意原谅我们的那一天,这就是做为我们用鲜血染红河水和土地的惩罚。”
    它依然很享受说话的感觉,藤蔓似的枝叶欢快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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