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喝了口茶,没有吭气,看来老头子也猜到江草包肯定是拆东墙补西墙了。
    施琳连忙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江俊驰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崔嵬去查他的帐,也只是想让他警醒一点。”
    江平涛没理施琳,继续对崔嵬说:“你是有能力,可俊驰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他做的不对,你应该去帮他改正,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去逼他,去欺负他。”
    崔嵬撇嘴冷笑了一声,老头子就希望一家人互帮互助其乐融融,可能吗?江草包没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就不错了。“可是江俊驰从来没把我当他哥,在他们心里,我是姓崔的外人,是个野种。”
    “崔嵬!”江平涛气愤地拍打沙发扶手,“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就算你不是我生的,那我也培养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当成江家的一份子?”
    “那到底是谁生了我?”他冷不丁抬头盯着江平涛,“叔叔你不如帮我问问我妈,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这……”江平涛顿时无言。
    “崔嵬。”施琳目光森冷地注视着儿子,“你这是在怪罪自己的母亲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生父已经死了,死了!”
    “那他姓什么,叫什么?生卒年是什么时候,生前都在哪里生活过,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施琳面色冷凝,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一张脸看上去越发凌厉。
    崔嵬的目光再次转到江平涛脸上,“叔叔,如果今天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江屿,如果是他派人去查了江俊驰的帐,你还会这么质问他吗?”
    江平涛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所以无论我这个野种怎么做,也永远比不上亲生儿子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崔嵬丢下这句话,起身往房门走去。
    “崔嵬!”施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
    崔嵬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江平涛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幽幽一叹,“算了,由他去吧!”
    施琳握了握拳头,还是抬脚追了上去。
    崔嵬从别墅里出来,顶着雪往前走。
    “崔嵬,你站住!”施琳追出来,小跑着追上他,拉住他的毛呢大衣,“你转过来。”
    他回过身,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就把脸转到一旁,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施琳指着他的鼻尖,厉声道:“崔嵬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你叔叔这些年对你的好,培养你的这份心意,一点都不比江屿差,你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呵呵。”崔嵬冷笑,“妈,你不觉得自己在叔叔面前太卑微了吗?你心里很明白他对前妻有愧,对江屿有愧,所以你为了留住他的心,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
    施琳浑身一震,霎时红了眼,颤声道:“你、你竟然这么对我说话?”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这尖锐对峙的母子二人身上,仿佛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崔嵬同样双目充血,“我凭什么为你的幸福买单?”
    “我没有让你买单!”施琳瞪着他,“早在你叔叔把你接回来的时候,我就让你改成姓江,是你自己不改,你非要跟你的养父姓崔。我让你叫他爸爸,你也不肯。你现在怪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明真相?你以为那个时候我看不出来吗?他根本不想让我跟他姓江,在他心目中,永远只有江屿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崔嵬拨开母亲的手,拂袖而去。
    “崔嵬。”施琳又一次拉住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放柔了语气说道:“算妈求你了,以后在你叔叔面前不要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呵。”崔嵬眼中闪烁着摇曳的水光,仰起头大笑了一声,“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觉得你和他都到这个年纪了,他还能再跟你离婚,去跟前妻复婚吗?”
    施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也不干涉你和那个风挽月在一起的事情。”
    崔嵬冷哼一声,“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我的事,你也干涉不了我的事。”
    施琳平静地注视着他,“我知道风挽月有个女儿,事实上我对她很不满意,以你的条件,大可以找一个身家清白条件更好的女孩子。风挽月不是你的良配,你叔叔如果知道她有个女儿,也不会答应你和她的事,但是我可以帮你。”
    崔嵬陡然瞠目,“你用这件事跟我做交换?”
    “等价交换不是吗?”
    “你不配做一个母亲!”崔嵬铁青着脸,甩开施琳的手,快步走向迈巴赫,开车离去。
    施琳一直站在萧萧风雪之中,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驶远。
    第50章
    从江家出来,崔嵬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雪越下越大了,路边的绿化带里渐渐开始有了积雪,行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天色渐渐暗下来,都市里的霓虹灯慢慢点亮,雪花也变作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洋洋洒洒。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迅猛而突然,江州作为一个地处南方的城市,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时不时就能看到拿着手机兴奋地拍雪景的民众。
    崔嵬靠边停了车,车外热闹喧哗,车内却一片静谧。他的目光穿透车窗不知投在了什么地方,眼底尽是沉寂的黑,像一滩怎么也化不开的墨,浓郁而深沉。
    他陷在黑暗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前倾,将头搁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车窗的雨刮器上已经落了不少白雪。
    视野中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她穿着粉红色的长款羽绒服,但并不显得臃肿,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脚下是一双纯黑的高帮雪地靴。她没有打伞,只是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仅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眼如点漆,唇似画朱。风雪中,她脚步轻快向他走来,好像从山水画卷里走出的玲珑美人。
    崔嵬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他忽然想起来,半年前盛夏的那个晚上,他也是在医院里跟家里人吵了一架,来到这条街上喝啤酒,然后遇到了出来买炒面的她。
    不同的季节,同样的街道,同样的人,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那般。
    风挽月并没有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继续往前行走。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个饭盒,装着酸菜炒面,是她今天的晚餐。
    她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路边新开了一家童装店,脸上露出一抹淡而温柔的笑意,转身进入了童装店。
    崔嵬依旧坐在车里,一瞬不转地盯着童装店里的女人。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小小的防水手套,一看就知道她是为她女儿买的。下雪了,买一双防水手套,她女儿就可以戴着手套出来玩雪堆雪人了。
    风挽月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整张脸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慈祥而温柔。
    崔嵬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突然之间对那个不太熟悉的小丫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嫉妒之情为什么?
    她明明不是那个小丫头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对那个小丫头这么好?
    崔嵬打开车门,下了车,大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崔总?”风挽月吓了一跳,“您怎么会在这里?”
    崔嵬没有回答,目光移到她的手上,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拿着手套。
    风挽月总觉得崔皇帝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她把给女儿买的手套塞进羽绒服的衣兜里,问道:“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崔嵬的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也不说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风挽月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干笑道:“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崔嵬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自己的车走。
    “哎?崔总您要干嘛呢?”
    崔嵬一语不发,强硬地把她塞进副驾驶座上,自己也上了车。
    风挽月一脸无奈道:“崔总,您到底想干什么?好歹告诉我一声吧!”
    崔嵬倾身过来,重重地吻住她的脸颊,这样似乎还觉得不够,便用手扳过她的脸,一下吻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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