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土地公告别后,就带着黄狗,一起前往宁河府府城。
    虎桥镇就处在宁河府辖区内,但却是边缘地带,而一条连接着东西两面怀凤府和龙安府的官道,经过虎桥镇,这让这里去另外两府比去宁河府府城更加方便。
    一路上比较荒芜,都为小路。
    宁河府虽说大部为平原,但沟壑缓坡也不算少,云中山里出来这条白沟河,在山口形成了一片冲积扇,虎桥镇正处在这块冲积扇根部。
    历史上,每当山洪暴发,白沟河就会泛滥,经常会带来沉重伤害,经过不断地疏浚、拉直、水利兴修,近百年前终于制止了白沟河之患。
    这也是宁河府名字由来。
    由于偏僻,方长和犬妖刘阿黄,夜里宿在了野外,他们找个避风处,生了火,将方长包裹里没吃完的植物块茎,烤热分食掉。
    看着月色星空,他们聊了不少。
    刘阿黄从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它从方长聊天中获益颇多,感觉和这位方先生交流后,不知不觉中修为也精进了一大截。
    或许,也应该找时间改口,称呼面前人为“方仙长”了……
    “阿黄,前方就是宁河府城了吧?”
    方长站住,看着前方小城。
    和虎桥镇不同,这座小城有一圈城墙围着。
    城墙不算高,大概也就普通民房两倍左右高度,墙面微微内倾从而更加稳固,青色城砖包着外皮,呈现出特殊质感。
    府城周围多是农田,临近很远都没有村庄。
    一人一狗正面对着城门,那里有两位兵丁,正在懒散地收入城税,偶尔会检查一下货物。出城人不管,进城人正在排队,然后规规矩矩奉上铜钱。
    这是各地一大收入来源。
    方长看了看,对脚边刘阿黄笑道:“还好我们只需要给一个人缴纳入城税。”
    周围行人不少,阿黄没敢说话,只是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方长紧紧包裹,上前缴纳了一个铜板入城税,带着犬妖刘阿黄走进这宁河府府城。
    比起城外,城里又是另一番样貌。
    虽然没有官道上的虎桥镇繁华,城中却更显干净整齐。
    “先不急去县衙等地。”
    周围人眼中,方长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其实是在对旁边刘阿黄说话。
    “不过说也奇怪,为何一座府城,里面衙门要叫做县衙,最高长官要叫知县?而上面的州里却是州衙和知州?难道不应该叫府衙和知府么?”
    作为一只犬妖,刘阿黄当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它能够知道世上有府城,有县衙,有知县,已经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大妖了。
    周围情况与虎桥镇风物迥异,沿街多为店铺,城中都是砖瓦房,房檐朝街道伸着翘起,遮住了上方些许天空,带来一丝稳重感。
    由于赶时间,方长没有多看两旁店铺,而是带着黄犬,朝问好的方向行去。
    …………
    ……
    城隍庙。
    府城人多,这里香火尚算旺盛。
    拿着土地公吴怀锦的书信,方长在门口香烛摊买了枝细香,排队进去点燃敬献,而后口中低声默念道:
    “宁河府城隍容禀,受虎桥镇土地吴怀锦所托,带来书信一封,并有事相告,还望城隍现身相见,仙栖崖散人方长顿首。”
    而后他拱拱手,退出城隍庙门外等待。
    来之前和虎桥镇土地吴怀锦聊天中,方长得知那土地公确实称得上交游广阔,不仅和巡游夜差有交情,还和这宁河府城隍是好友,算是大小通吃。
    故此,考虑到来这里行事,有当地神祗帮助会简单太多,遂向土地公讨了这封信,来此处先见宁河府城隍。
    若其愿意相助,事情自会顺利。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独自走过来,问道:
    “可是仙栖崖散人方长?在下乃吴怀锦好友,听闻有信件带来。”
    方长观之,虽然对方布衣草履,但步伐稳健、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丝久居上位那种威严透露,于是笑道:
    “正是。”
    对方低头拱手,略微施礼:“多谢捎脚,在下正是这宁河府城隍赵荣,若不嫌弃,还请入府一叙。”
    “自然是乐意之至。”
    看了眼方长脚下犬妖,城隍赵荣一挥手,周围景色瞬间变化,却是来到了城隍庙中。
    差役书算来来往往,俱都是城隍府中人员,可以看出此处公务繁忙。
    将一人一犬让进会客厅,让旁边人上茶,待到双方坐定,城隍问道:“我观足下修为高深,不知仙乡何处?这仙栖崖又在何地?”
    “就在宁河府辖下不远,那云中山里,有一座仙栖崖,在下正是在那崖上修行。”
    “那这位……犬妖?”
    “此是虎桥镇上土著,已经修为有成,炼化了横骨,阿黄,还不快来见过城隍。”
    之前束手束脚不敢说话的犬妖闻言,立刻起身拱手,恭敬地说道:“小妖刘阿黄拜见城隍老爷。”
    城隍微微拱手算是回礼。
    方长继续说道:“这次来之事就和此犬妖有关,不过赵城隍还是先看信罢。”
    而后他掏出土地吴怀锦的书信,递给城隍。
    城隍接过后也不避人,拆开便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笑道:“老吴在信中说,让我尽量满足方仙长要求,不可怠慢,不知方仙长此行所为何事?他在信中未曾提起。”
    方长拱手道:
    “却是这虎桥镇上,有劣绅和差役勾结,构陷了一户人家,也就是这犬妖刘阿黄的主家。”
    “那劣绅是为了侵吞对方田地,此恶事却已不止一起,而那差役背后,便是县衙中老吏钱文瑞,他依靠手中职权,阻断了受害人们上告途径。”
    “在下虽是一介散人,但是见此不平事,却会管上一管,故此奔波。此行,还是期望赵城隍,能警告那吏员钱文瑞,并提醒知县,那受害人家正在行往此地,准备击鼓伸冤。”
    城隍爽快地回应道:
    “既然老吴愿意来信,想此事并不会差,望方上仙稍待,此事在下一力承办,还请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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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知县升堂】
    作为县中老吏,钱文瑞这些年都过得很滋润。
    俗话说“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
    这些吏员很多都是家传本事,能够世代接替,他们可以把握地方上大部分资源,而流官们也要依靠这些吏员做事。
    还好官员们手里掌握着最终权力,能够和他们形成制衡。
    这也让这些吏员,对上选择尽量以欺瞒为主。
    进项甚多,让这老吏钱文瑞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锦衣玉食尚可形容。
    钱文瑞最喜欢的,是穿着绸缎睡袍趴在榻上,就着明前新茶吃各色肉脯,这是一项独特的爱好。
    旁边侍女手执白瓷壶,不断为他添茶。
    烟雾袅袅中,钱文瑞想起白天处理公务时候所遇事情,心下暗道:“明日间,定让那两个外地游商,多出上几成份子钱。”
    想着这些杂事,他渐渐有些犯困,然后眼皮撑不住,趴在榻上入睡。
    旁边侍女们赶紧放下茶壶等,过来为钱文瑞盖上被子,调整睡姿,并将茶碗肉脯等撤走,她们行动之间很是熟稔,盖因这钱老爷以此姿态入睡,乃是常态。
    迷迷糊糊中,钱文瑞但觉自己轻飘飘飞了起来。
    做梦了?
    他的意识还算清晰,但是无法醒来,也无法控制梦中自己。
    接着,钱文瑞就感觉自己穿出屋顶,来到宅院上方,又轻飘飘地落在街道上。
    这个过程中,周围环境隐约可见,他能看到正在远去准备换班的侍女,能看到院子里聚在一起聊天的家丁,能看到院外还在忙碌的居民们。
    是梦?是真?
    两声锣响。
    声音好似在耳边炸起,钱文瑞听得真真切切,但是路上还在活动的人丝毫不受影响。
    而后一队人马走来,拿着斧钺枪戟,打着旗号行来,有文书模样者一展手中书卷,冲旁边点点头,而后几位青面獠牙差役二话不说,上前便拿了钱文瑞,用锁链套了脖子拽走。
    “你们是甚么人,光天化日之下——”
    啪——
    一声鞭子响,钱文瑞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疼,立刻闭口不敢说话,乖乖跟着走。
    转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熟悉地方。
    城隍庙?
    未等老吏钱文瑞过多思索,后面差役伸手便推,他一个琅跄之下跌进门里,而后被人提起来,扔到大堂之上。
    只听一声惊堂木响,钱文瑞立刻抬头查看,却见一位翅帽锦衣中年人,坐在高案后,不怒自威,正自喝道:
    “堂下何人!”
    声音震得他心下惊诧,立刻低头,隐约只见堂上挂着牌匾,望之正气逼人。
    略一寻思,却觉得这堂上所坐之人,和历年筹划府城祭祀时,所见城隍塑像十分相似。
    这是被城隍爷抓了来?
    我死了?
    他心下莫名惊异。
    未等细细思索,旁边刚刚抓捕队伍中,文书模样那位闪过来,拿着书册上前拜道:“城隍老爷,此是城中府衙书吏钱文瑞,我等得知其游魂于街上逛荡,遂点齐人手将之捉来此处,待城隍老爷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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