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也没人说话。
    林陆骁向来话不多,这结了婚也不会比以前多出什么话。
    车子很快停在戒毒所门口。
    林启理着干净简单的头茬,一身黑衣,身材颀瘦板长,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小袋子,皮肤在阳光底下白的发光,跟他哥简直完全相反。
    相比之前的阴郁,人倒是看着健康了些。
    见到林陆骁的车,他走过来,绕过车头直奔副驾驶。
    打开车门就傻眼了。
    “南初?”
    南初冲他笑笑,就听身旁的林陆骁不咸不淡一句,“你坐后面。”
    林启点点头,“哦哦。”
    等林启上了车,南初透着后视镜,悄悄打量他,虽说状态看着健康了很多,但人倒是也沉默了,但看着更通透了。
    直到车子在胡同口停下,三人都没说几句话。
    林陆骁去停车,南初跟林启在路口下车,林启才看着她道:“你跟我哥?”
    南初晃晃手里的红本本:“刚领完证。”
    林启下巴都要掉了。
    一直等林陆骁从后头过来在他后脑勺上猛拍了一记才惊觉这不是在做梦。
    “走了。”
    说完,就往胡同深处走。
    胡同印着岁月的旧痕,穿过一扇扇窗花,时间的长河流于眼底。
    胡同院儿里,一扇青铜大门,雕刻着小时候的轨迹,南初是第一次来这边,听说这边住得都是正宗的老北浔人,留着老北浔的胡同文化。
    南月如祖籍在长南,后来出了名长期定居在北浔,之后又常年待在国外。
    这是林陆骁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让南初对所有的事物都带了十分好奇去探究,试图找出一点儿他的痕迹。
    三人进门的时候,林清远跟老友在下棋,张秘书在里头张罗了一桌菜。
    “爸。”
    不知是谁先叫了声。
    林清远落子的手在空中一停,循声望去,看见林启的时候,脸色还是不自觉一沉,在转头看看南初,稍稍缓和了些。
    “进来吧。”
    然而南初在看见林清远的一瞬间,脑子里有些事儿在渐渐清晰,她似乎见过他,可又忘了在哪儿见过,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反倒是林清远率先开口,“小丫头忘记我了?”
    小时候的记忆喷涌而来,她惊道:“你是林叔叔?!”
    林清远一笑:“还叫林叔叔?”
    南初低头窘迫,低声:“爸。”
    她从没喊过爸爸,这一声喊下去,把她自己都惊着了,大概是字眼太过陌生,一下觉着有点别扭。林清远太清楚了,低笑一声,掩过她的尴尬。
    随后,拍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会儿。”
    南初看了眼身旁的林陆骁,后者说:“你去坐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等会就吃饭了。”
    南初乖乖点头。
    她对林陆骁的言听计从,让林清远有点觉得这姑娘太听话了,他见过南初一次,小时候那姑娘不善言辞,装老成,一点儿也没有那个年纪女孩子的活泼天真。
    这也是一开始他不同意的原因,女孩子太过阴沉容易极端,虽然漂亮是漂亮,但过起日子来肯定不舒坦。
    但毕竟也是……
    后来想想林陆骁要真那么喜欢,他也懒得管。
    南初坐过去,就听林清远发问:“你妈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林清远侧头打量这姑娘,乖巧得不成样子,笑着摇摇头,“你跟陆骁的事儿没告诉你妈吧?”
    南初低头,也不想瞒他,低嗯了一声。
    林清远到底也是老狐狸,心如明镜,点点头,面不改色继续跟对方下棋,话却是对南初说:“什么时候帮我约你妈吃个饭。”
    南初:“好。”
    “陆骁什么时候走?”
    “晚上的火车。”
    老头儿点点头,“鹿山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我听说你上去找他了?”
    “年前去过一趟。”
    一老一少,坐在一起淡声聊天,外头是薄暮冥冥,青枝枯桠,画面还挺和谐。
    林陆骁把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就进厨房去找张秘书。
    张秘书笑着调侃了两句:“这结了婚,人看着就不一样了啊。”
    林陆骁抱臂靠在门框上,低头笑了下,“您想多了。”
    锅里闷着一条鱼,热气轰着锅盖焖焖直响。
    张秘书勺了勺酱油,一边倒一边说:“时间过得多块,处长昨天才跟我说,总记得你还是半大小子,转眼就媳妇儿都有了,赶紧,趁热打铁,添个丁,趁着处长现在还健朗,能帮你抱抱孩子。”
    林陆骁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小时候您就催着我跟林启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上了军校,您就催着我赶紧找个女朋友,我不找吧,完了,又被你们催着找工作,工作了,就催着结婚,这会儿,结婚了,就催着我生孩子,我这都被你们催了一路了,让我缓缓行不?”
    张秘书朝着他就是一铲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事实上,虽然刚领了证,但他跟南初分开一年,两人对彼此都陌生了许多,虽然两人都在极力配合彼此的习惯,可也都能感觉出来,此刻的他们就像两块断裂的木板,努力拼凑,可因为岁月的打磨,无论他们怎么粘合,总是这缺一角,那缺一块,再也不是从前那块严丝合缝的木板了。
    就比如昨天。
    电话打到一半,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举着电话愣了那么久也没人说话,最后还是匆匆挂了,以前腻腻歪歪那劲儿,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回。
    又比如刚才在车里。
    他开车,南初低头玩手机。
    两人同时看也不看就去捞置物盒上的水,摆着两瓶水,但两人都把手伸向了同一瓶,手刚好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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