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对,云鬟看了看手中的木棍,猛地松手,远远地扔了开去,就如那木棍烫手一般。
    众人一时又都聚在院子内,此刻因周围的邻居们知道县官老爷在查案,就也在外头踮脚打量,只被捕快拦着,不得入内。
    白清辉便问云鬟:“你可有什么发现?”
    云鬟吁了口气,低声道:“若真的是关氏所为,连杀三人,刀刃都翻卷了,只怕力气也都耗尽,我想不通她最后为何又回了马大的卧房。”
    清辉道:“那你方才是因何出来了?”
    云鬟微震,方才她自是听见徐沉舟说话,一时看着清辉:“难道当时马大没死,关氏听了动静,才又返回来?”
    清辉道:“或许如此,但还有另一个可能。”
    云鬟问道:“是什么可能?”
    清辉道:“你可还记得那不见了的凶器?既然你说关氏力气耗尽,她又是重伤之人,只怕不会再费心将凶器扔到别处,且除了厨下到此有些血迹外,其他各处都不曾有。”
    云鬟道:“大人的意思是?”
    清辉道:“这宅子里都是死人,凶器不可能无端端消失,我怀疑……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个人来过现场。”
    云鬟心头一动:“昨日霍植跑去可园找我,我心里就觉疑惑了,马家的人死了,为何有人立刻认定是霍捕头?纵然白日曾对峙,晚间也有过风波,可也未必就立刻指向霍捕头。”
    清辉目光微变:“你说的对。”当下便叫捕快来,吩咐两句。
    公差当即出门,不多时带了三个人进来。
    清辉道:“是你们三人最先发现情形不对的?是谁第一个进门?”
    左边圆脸男人道:“大人,是我。”
    清辉道:“做得好。幸亏是你,才能惊动众人,及时报官,要知道越早发现案发,越易破案,你极好,本县自有嘉奖。”
    圆脸男人原本还有些惶恐,闻言忙笑道:“多谢大人。”
    清辉道:“那,又是谁第一个想到是霍城杀人?难道也是你?”
    圆脸愣了愣,还未回答,旁边一人忙道:“大人,是我!”
    清辉转头,见旁边这位,两撇鼠须,略瘦,满面含笑。
    清辉琢磨道:“果然是你?这么多人,大家都听见了马大辱骂霍城,恐怕都会想到是霍城动手的吧?你可不要冒认。”
    鼠须听他原先说要嘉奖圆脸,自也以为必有好处,便道:“的确是小人第一个想到的,不信可以问他们两个,大人,凶手果然是霍城么?”
    清辉不答,回头看云鬟,却见她正盯着这鼠须男子,仿佛出神。
    第204章
    白清辉见云鬟不语,心中转念,便仍回头看那鼠须男子:“你是为何这般说?”
    旁边的道:“大人,那霍城白日还跟马大动过手,晚上马大且骂他,让他有本事过来杀呢,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必然是霍城气不过,就果然偷偷地回来行凶了。”
    白清辉道:“这话也是他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才察觉有些不对。
    这会儿云鬟走到跟前儿,在白清辉耳畔低低说而几句。
    白清辉眉峰一动,将鼠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之前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见状,不觉透出几分心虚来。
    白清辉淡淡道:“霍捕头先前虽遭冤屈,但罪名洗脱之后,本县念他为人正直,便聘为捕头,自从他为捕头之后,从来秉公执法,众人有目共睹。“这几个听闻话头不对,都不敢吱声了。清辉又道:“他是否杀死马家三人,本县尚不能论定,如何你们一来并无真凭实据,二来也不曾亲眼看见他出入马家,持刀行凶,居然就敢靠捕风捉影之想象,认定他犯了罪?倘若到最后查明霍捕头无辜,你们三人敢承担诬告之罪么?要知道诬告官差,罪加一等。”
    三人闻言,神色颓丧,那圆脸男子忙摇头道:“大人明鉴,这个跟我们不相干,一切都是徐平他说的!”另一人也同样口供。
    徐平正是那鼠须男子,闻言苦笑,待要矢口否认,奈何方才一时心活,已经亲口说了。
    清辉便道:“徐平,你怎么说?”
    徐平苦笑道:“大人,我、我也是一时吓极了乱猜的,我是鬼迷心窍了!求大人饶恕!”
    其他两人见风使舵,埋怨道:“我也觉着未必是霍捕头,你偏引我们瞎想,且我们是进去看过的,你却并不曾进屋里去看,你如何又受了惊吓?”
    徐平神色微变,狡辩道:“我听说马家的人都死了,如何不惊?”
    不料白清辉是个最仔细的,便问:“昨夜,原来你不曾进过里面看现场?”
    徐平目光闪烁,那圆脸男子道:“是,大人,他奸猾着呢,让我们进去看,他在外头等。”
    徐平讷讷:“我这人天生胆小,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白清辉笑了笑,道:“你到底是胆小,还是存心有事隐瞒?方才典史告诉我,邻舍之中,有人看见过你昨晚上鬼鬼祟祟从马家出来。”
    三人都是大惊!徐平脸色更如见鬼一样。那两个邻居转头瞪着徐平:“这、这是怎么说?”
    徐平虽然胆虚,却仍是死扛道:“大人,想是那人看错了?”
    白清辉冷笑,目光下移看向他的手,道:“那人还说,当时你的双手上皆沾着血。说的这样详细,岂有看错之理?”
    徐平骇然,忙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那两个邻舍也吓得不轻,齐齐地也倒退了一步,圆脸道:“好啊,原来是你杀了马家的人,你、你还栽赃霍捕头,让我们跟你一块儿污蔑霍捕头杀人?”
    另一个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了!先前我曾听马大得意的时候曾说什么……赢了徐平二两银子的东道!必然是因为这个他怀恨在心了!”
    白清辉道:“这又是什么?”
    那人忙说:“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徐平外号铁公鸡,是最一毛不拔的,只是前两天,他不知怎么跟马大打赌,竟输了二两银子给马大,他这人,一枚铜钱也看的价值千金,何况是二两银子,必然比挖了他心还难过,还因此跟马大闹过不快。也必然是因此才杀了马大一家的。”
    被两个人如此指控,徐平脸又发青,忙道:“我没杀过人!大人,我是冤枉的!”
    此刻那两人纷纷道:“就是他就是他!不会有错儿了!”
    白清辉道:“徐平,你还有何话说?”
    徐平被挤逼的无法可想,又怕果然背上杀人的罪名,只忙噗通跪在地上,道:“大人,委实不是我,我、我的确是曾进过马家,不过我只是想偷偷地把我那二两银子拿回来就是了!我万万没那胆量行凶的。”
    清辉道:“那你手上的血又怎么说?”
    徐平无奈,不敢隐瞒,只得从头供认。
    原来徐平这人,最是吝啬贪财,一日因不合被马大引诱着同他做赌,竟被马大赢了银子过去,徐平本想赖账,却给马大打了一顿,从此怀恨在心。
    昨儿报官之人其实也是徐平,只想趁机让官差出面,最好把马大拿了监牢里去,他就可以趁机偷偷进马家把银子拿回去。
    谁知马家之人如此无赖,马大越发得意。
    是夜,徐平一直都心绪不宁,总盘算着该怎么把银子拿回来,他家就在左近,又听见马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他自也跟那些邻舍一样,以为又是马大喝醉了在家里练拳。
    不料后来,听了几声嚎叫后,便没了声息,也不知众人是睡着了,还是都打晕了……
    徐平心头一动,觉着这仿佛是个好机会,便果然摸了进门,谁知才进堂屋,就见马老儿耷拉着脑袋,细看,却见颈间有一道刀上。
    徐平大惊,本要转身逃走,可心里忽然竟又想:“这马大果然杀了爹娘不成?只是他倘若活着,如何一点儿声都没有,我不如……”
    所谓“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这利字当头,徐平竟生生按捺下心头惊骇,壮胆往马大的房中而去,才掀开帘子,就见马大死在床上。
    徐平呆看片刻,心头狂跳,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忙去翻箱倒柜的找,本来还蹑手蹑脚地,后来因仓促,不免碰到了桌上的物件儿,发出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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