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来握她的手。
    云鬟却一甩手,后退一步,淡淡道:“既然如此,不敢打扰世子安歇,告退了。”说着便转身出门去了。
    赵黼在后,目瞪口呆,半晌笑道:“好好,脾气越发大了……”叹息了几声,自己倒了一杯茶吃了,想到方才云鬟所说,便走到窗户边儿上,将窗扇推开,往外打量。
    却见对面那艘船静静停着,仿佛众人都安歇了。
    那什么艾老爷带着艾夫人下船上船的情形,其实有不少人看见,赵黼也自无意扫了两眼,只是多是看那艾老爷罢了,哪里会格外留意一个妇人,又哪里会在意她是高是矮,走路什么姿态?
    入夜后,这邻船上种种声响,赵黼其实也都听见了,只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他人之事,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他也是懒得沾手,何况如今只两声狗叫而已。
    且说云鬟回到自己房中,想到赵黼方才漫不经心之态,不由重重叹了两声,便又上榻去睡。
    只是赵黼有一件事说对了,她毕竟当了两年的典史,的确有些养成习惯,一旦发现不妥,心里总是惦记着,竟不停地回想那艾老爷艾夫人两个上船下船之态,耳畔也不停似有犬吠声响,闹得心烦意乱,头也有些疼。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睡了。
    次日绝早,船家早起洗漱,做了早饭,准备吃饭后启程赶路。
    而各艘船上众人也都醒来,纷纷各行其事。
    赵黼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舒展身子,江上清早的风甚是清冽,赵黼深深呼吸两口,笑道:“好爽快!”
    正在这会儿,却见对面船上,窗扇打开,露出一个妇人的脸来,生得倒是颇有些姿色,正是那艾夫人,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乌云松松地,尚未上妆。
    此妇望见赵黼之时,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笑,又将窗扇缓缓落下。
    赵黼瞥见这幕,不免敛了笑,有些若有所思之意。
    此刻,便见对面的船头上那艾老爷也走了出来,两个人隔船相见,这艾老爷便忙向着他拱手笑道:“鄙姓艾,乃山东人士,往京城探亲去的。兄台器宇非凡,不知高姓大名?”
    赵黼道:“姓赵。进京的。”
    艾老爷笑说:“原来是同行,不知赵爷在哪里高就?”
    赵黼道:“一介武夫罢了。”
    艾老爷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原来是位军爷,失敬失敬。”
    两人才说了几句,忽然间听见隔着三两艘船,有人尖叫起来。
    赵黼扬首看去,却听那边儿有人惊慌道:“死了……死了!”
    又有人说:“快捞起来看看!”
    赵黼一听,回头看船舱内并无动静,当下便极快地从甲板上往那边儿船上去看究竟。身后艾老爷呆了会儿,便也跟了过去。
    第234章
    原来就在那靠岸的两条船之间,碧绿水中竟浮着一团雪白色的物件儿,旁边的店家正用钩子长渔网等物将其打捞起来。
    赵黼早看清楚,这岂非正是艾老爷船上那条小叭儿狗?
    众船家客商等也都围看惊啧,有的便说道:“这狗儿不是能凫水的么,如何就淹死了?”
    又有的说:“这种叭儿狗是西洋种,极名贵的,不知是哪家丢了的?”
    赵黼不言语,只斜睨身边儿之人。
    正那艾老爷上前,满脸惊慌痛惜似的,道:“这原本是我们船上的,昨晚上忽然不见了的,原来竟淹死在水里,可怜我内人只以为走丢了,还伤心的很呢!”
    当下唤了一个小厮来,就把这狗子包了起来,又吩咐说:“不必拿回去给奶奶看了伤心,只拿去岸上找个地方好生埋葬了罢。”
    众人当下才都散了。赵黼便慢慢地踱回船上,正云鬟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正站在船头上相看,见他回来,便问:“可是发生何事了?”
    赵黼道:“你随我来。”
    当下两人进了船舱,赵黼才把方才发现死了的哈巴狗的事儿说了一遍。
    赵黼又补充说道:“我看那狗不像是淹死的,脖子耷拉着,有些异常,反而像是给人捏断了颈骨而死。”
    云鬟正想着昨晚上那一声狗儿哀鸣,闻言一惊:“果然是给人杀死了的?”
    忽地又想起,昨晚上那一声犬只的哀鸣之后,仿佛果然有一声“噗通”之声。
    想必是有人杀死这狗儿后,将那尸首扔在水中,本想让它随水而去,一夜之间,自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因昨夜一阵乱风,反而将这狗儿的尸首吹到了船只之间耽搁住了。
    此刻赵黼抬眸看她,说道:“你……昨晚上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的?”
    云鬟点点头,赵黼又问:“可是你如何断言真正的艾夫人已经死了呢?纵然是李代桃僵,又或者她现在不知被藏在何处?”
    云鬟见他认真说起案情,不觉也凝神道:“这个我也曾想过,然而这船是往京内去的,中途换人,自有个缘故,也该早就周详妥当,又怎会撇下一个活口留作后患呢?自然是杀人灭口最为利落干脆。”
    这会子太阳升起,有些船只已经开始启航,舱外时不时地见有船慢慢驶过,悠然水上,倒有几分风景如画的意味。
    赵黼道:“你既然想到这点儿,那……你能找到他们藏尸的地方在哪里?”
    云鬟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连那个都知道了……不过……”
    赵黼问道:“不过怎么样?”
    云鬟道:“昨晚上他们上岸,是雇了轿子的,只要找到那抬轿的轿夫,查问他们一路去过何地,自然就会找到端倪。我猜他们既然要杀人,必然会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动手。”
    赵黼点了点头,垂眸沉思。
    云鬟同他说了半晌,心中一动,便问道:“为何六爷好似留意起此事了,昨晚上不还说……”
    就算是看见那叭儿狗死的可疑,以赵黼的心性,只怕也是懒得管的,这却如何?
    赵黼见她问,微微一笑,说道:“我方才在外头看见那艾夫人了。”
    云鬟疑惑问道:“是么?然后又如何?”
    赵黼抬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忽然想起……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云鬟更为惊疑:“是在何处?”
    这般关键时候,赵黼摊手笑道:“便是这个想不起来了。”
    云鬟不禁也哑然失笑。
    自然不是人人都似她一般,过目难忘,对赵黼而言,他一生之中见过的人不计其数,经历的事也光怪陆离,自不会样样儿都清楚明白。
    比如之前云鬟遭遇的卢离事件,赵黼虽然影影绰绰记得有此事,只是若要他像是云鬟一样说出案发时间、地点人物等,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他紧紧记得一个首尾:崔云鬟在家庙被劫,以及最后的白樘破案。
    话说至此,两人相对默然。
    原来因为这话头,让云鬟想起先前的一件事。
    云鬟心里反复掂掇了会子,才开口道:“我有一事不解,希望世子不会怪我唐突。”
    赵黼笑说:“我怕你不肯唐突才是真的。”
    云鬟只不理这话,停了停,便道:“先前……在京内的时候,恒王府跟雷扬对手,你为何……竟差点儿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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