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昱章被他逼出国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难怪,王肃公辖地的重监会帮他关押那几个人贩。
    原来,他的儿子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和王家合作了。
    顾昱章好整以暇,他筹谋许久,这还是开始。
    所有人都期待着顾家重新上台的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他顾昱章毫不介意送他们一份见面礼。
    他根基新筑,这个时候,难免有些首鼠两端的小人随风倒,这个案子就是一把强心剂,让那些瞻前顾后的墙头草“定定心”。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有些足,他的黑色西装外套进门后就被收放在了一边,这个时候,左肩猝然一阵刺痛。
    顾昱章面色不变,但是稍稍垂了眼。
    顾卿咬得太狠,齿印深入肌理,事后顾昱章完全忘了让周医生处理……抬手按了按眉心,他还是不放心,让何婶一天三四个电话告诉他顾卿的情形。
    何婶以为顾昱章是关心顾卿的“病情”,便也按着顾昱章的要求做了。
    “阿卿晚上醒了,喝了一碗粥又睡了……啊,不烧了不烧了。您放心。晚上我去看了两次,乖着呢。上午起得有些晚,我想着给他做点鸡汤补补。这孩子,说生病就生病。”
    “下午练琴,练个没停,要不是我上去敲门,估计连晚饭都不要吃咯!这是要当大师啊……”
    “晚饭下楼吃的,汤喝了两碗,说饭吃不下,我就又给煮了粥。学校里打电话来说您给阿卿请了一周的假,我和阿卿说了,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让老师放心,功课不会落下。”
    “他葛师父今天来了,陪着练了一天,还训了一会,说,要不是您告诉他阿卿没去新西兰,他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不过我看呐,那老头疼阿卿呢……什么,哦、哦,阿卿啊,没说话,乖乖站着挨训,不过也就一小会,唉!这哪是训,不过说几句,您别担心咯!马上要考大学的人了,这点承受能力……”
    茶杯碎地。
    顾昱章抬眼。
    陈渚北双目圆睁,怒不可遏:“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陷害!这是陷害!”
    顾昱章笑了笑,“这么大数额,年月日都白纸黑字呢,怎么就陷害了。您的大公子刚刚可承认了。”
    陈渚北张了张嘴,像是噎着了,怎么都发不出声。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陈渚北的秘书一脸惊慌地走到陈渚北身旁,俯首耳语。
    顾昱章笑而不语,扫了一眼其他人。
    路申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许甫道重新要了一杯茶,慢慢端到了嘴边,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路申觉得,这个时候再不连上顾家,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这个许甫道的右臂。
    可是,怎么连呢。
    不能太明目张胆,不然许甫道也会顾忌。那么,剩下的就是姻亲关系了。过去他就是靠这个连上陈家的。那时,许甫道希望他们之间互相牵制,但是路申不傻,靠着这个,这些年走得无比顺,虽然现在看来……但是,该捞的也捞得差不多了,再不撒手,难免顾昱章不会顺着陈家的这条线查到他路家。这个时候,及时拉上顾昱章——倒是值得考虑。路申原本就像老僧入定一般,这下想到了下一步,便抬起了头,朝顾昱章友好地笑了笑。
    顾昱章莫名其妙,没有理。
    何朴看了一眼王肃公,王肃公朝他摇了摇头,何朴皱了皱眉,决定视如不见——“顾省,这样的大案子,您是负责公检的,有些事我们本不该问,可是之前京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这可就说不过去了。这公检和法院不是您顾家的吧。”
    最后的话,引得顾原忠皱眉,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顾昱章嘴角弧度无可挑剔,“何司长言重了,自然不是顾某人家的。不过,说京里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就不实际了,顾某也没那一手遮天的本事”,这句话是看着许甫道说的,许甫道装作没听见,端着热茶的手顿了顿。顾昱章眉梢微挑,眼里冷嘲,面上不露声色,“五年前的案章可是您的部下盖的”,见何朴慌忙去翻,顾昱章向后一靠,平静说道:“那也不算什么,一年前,H省的管道维修,上到经改院的账目,开会讨论的时候,您也在。”
    要是被顾昱章这么细究起来,他们在场的人……
    王肃公轻咳了下,对何朴投去极为不满的一瞥,转头对着顾昱章说:“那,贤侄,案子报上去,最后的函文怎么说的?”
    顾昱章看了看瘫在座位上的陈渚北,眼里什么感情都没有,慢条斯理:“还在商议。不过,陈华斌是生是死还没定。”
    最后一句,陈渚北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一度混乱。
    顾卿在周一的报纸上看到了H省负责人陈渚北突发脑溢血,于昨天晚上去世,大儿子贪污入狱,二儿子失踪,至今早发报,消息不明。
    顾卿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就觉得老父亲都死了,这一家可够惨的。
    何婶看了报纸,愤愤不平,一路从厨房念叨出来,什么贪老百姓的钱……
    “这不是你哥办的案子吗?”何婶指着报纸上的一个称谓对着刚刚喝了一口粥的顾卿说道。
    顾卿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瓷柄在手心里坚硬,硌得慌,顾卿低下头,“哦……”
    他应该知道,这么狠,应该就是顾昱章啊……
    顾卿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顾昱章了。
    准确的说,是二十七天。
    不过他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那么几眼,然后换台。
    后天就要交流公演了,这些天顾卿几乎天天练到凌晨,有时候何婶会来敲门,只要一过了十一点,门就敲得更频繁了。
    有一次何婶说漏了嘴。
    “阿卿,要不白天请个假,学业先放一放,琴咱们白天练行吗?”何婶打了个哈欠,苦口婆心。
    “没事,我不困,再两个小时就去睡,婶放心,快去睡吧。”顾卿回头,笑了笑。
    何婶无奈,“我放心,可是顾大少爷不放心啊。这几天你练到几点他就打电话问到几点,你哥平时那么忙了,你就不让你哥睡个安稳觉?”说道最后,何婶都不知道在护着谁了,便朝顾卿摆了摆手,下了楼,“练吧,练吧,你哥那有何婶呢,你跟何婶保证,别过了十二点啊,上次不看着你,天天一两点……”
    顾卿一僵,细长的手指就这么按着琴键,低沉的音调悠悠长长,一直绕到了他的心里。
    他一直陪着自己?
    顾卿颓丧低头,抵在琴架上,心里乱得不行。
    交流的前一天,葛师父带着一行人去了省里的大剧场,顾卿也跟着一起去了,就当提前适应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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