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历过的事让他懂得这世间最可贵的东西就是自由,他想要随心所欲的活着。能自由的生活、自由的选择,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安稳,他喜欢有他陪伴自己,像这样窝在他的怀里会让他觉得舒服。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盛夏想了想米兰可能会有的态度,觉得这个问题不大可能会对他造成困扰。霍东晖毕竟已经成年了,而且也说过米兰从不过问他的私生活。至于感情本身……这个问题他更不需要多想。世事无常,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他什么也没说,霍东晖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欣喜,也有一些沮丧,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话,是不是他也会这么轻易的接受?
    但最终霍东晖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喜欢的人是盛夏,而盛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点一点磨吧。霍东晖发狠的想,看谁磨的过谁。总有一天,他要让眼前这个人离不开他,并且非他不可,冯延说的那个南川农场就在临海近郊的富源县。富源县也被人叫做花乡,因为周边几个村子主要从事花卉种植,几年下来慢慢形成了规模。再后来县里建起了花卉交易市场,旅游业也随之兴旺起来,富源县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花乡。
    这里既然叫花乡,自然种了许多花,尤其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一片花海,美得像仙境一样。米兰在富源县的半山腰上还有一幢别墅,每年春天都要来住一段时间。这个地方其实盛夏也来过,他从疗养院逃出来的那天晚上,就是被谭江接到了这里。只不过当时情况太混乱,他心里又有事,对周围的环境反倒没有太深的印象。
    南川农场就在县城的东边,一路开车过来打听了两次就找到了。陈婉芳在这家农庄做会计,盛夏走到财务室门口的时候,陈婉芳正好从里面走出来。四目交投,陈婉芳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茶水端上来,陈婉芳给两位客人倒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这是农庄里的人自己炒的茶,”她结结巴巴的介绍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霍东晖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说了句还不错。
    盛夏没有碰那杯茶,他只是看着陈婉芳,语气神情都显得很平静,“陈助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也清楚。”
    陈婉芳坐在他们对面,两只手紧张的扭在一起。
    霍东晖觉得盛夏大概不会愿意让别人听到有关他母亲的消息,便起身走开两步,顺着凉亭外面的小路溜溜达达往前走。凉亭建在半山坡上,坡下一层一层的花田,有他叫得出名字的米兰茉莉,也有一些他完全不认识的品种,开的十分漂亮。霍东晖走出一段回身去看,见盛夏侧着头,正看向自己的方向。陈婉芳坐在他的对面,似乎正在说什么。
    “这些我都不想听,”盛夏打断了陈婉芳的铺垫。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怕这个,怕那个,都是不得已。不得已就能无视别人的性命?
    陈婉芳咬着嘴唇,“少爷想知道什么?”
    盛夏看着她,“盛河川为什么会放你一条生路?”
    陈婉芳脸色又是一白,片刻后略有些难堪的把脸扭向一边,“两年前,我生了一个儿子。我答应这辈子都不在孩子面前露面。他同意不再过问我的生活。”
    这个“他”不用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我想知道我失踪之后,我妈妈的情况。”
    陈婉芳听他问起这个,脸色倒是平静了许多,“你出事的当天晚上,夫人就已经找到了你的车和霍家这条线索。那天所有的人都忙到半夜。转天一早我去公司,被盛河川的人拦在了办公室外面,后来,所有的助理和工作人员都被撵出来,不允许进入顶层办公区……我只知道他跟夫人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好。”
    盛夏神情木然,一双眼睛冷的像冰。
    陈婉芳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当时很多人都守在楼梯间等消息,后来就有人说夫人从顶楼掉下去了……”
    盛夏的心头绞痛。
    “当时的情况很乱,”陈婉芳结结巴巴的说:“盛河川的保镖拦着,也不让我们四处走动。再后来丁浩成露面,把所有的人重新做了安排。我被调进了盛河川的秘书组……”她说不下去了,这之后的事情估计盛夏也并不想知道。
    盛夏缓过一口气之后,心里却有些失望了。陈婉芳可以说什么有用的情况都没有说,或者说,什么有用的情况她都不知道。至于跟盛河川搅合到一起去的事情,他没兴趣打听。这样的人可恨,但处在她那个位置,就算不想随波逐流也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
    “其他的助理都在哪里?”盛夏不抱希望的问她。
    陈婉芳如他所料的摇了摇头,“再没见过他们,我也不敢问。”
    盛夏不死心的追问她,“我妈出事的时候,还有什么人在现场?”
    陈婉芳摇摇头。
    盛夏失望的起身。早在来之前他就该想到了,要是她真的掌握什么情况,盛河川又怎么会如此轻松就放过她。
    “等等,”陈婉芳忽然想起一件事,语气有些急切的说:“夫人过世一年多的时候,有个外国人曾经来找过她,当时电话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他说是夫人留下的号码。”
    盛夏微怔,“什么样的人?”
    “三十多岁的外国男人,”陈婉芳回忆了一下,“个子很高,五官跟夫人有些相像。整个人很有派头。而且,他开的车戴的手表都是很贵的那种……”
    盛夏皱眉。长得像泰莉,会是泰莉娘家的亲人吗?可泰莉从来不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盛夏只知道她跟家里不合,十二岁就去住寄宿学校,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跟娘家联系过。泰莉真的有事估计也不会寻求娘家的帮助。这个人又是从哪里知道泰莉的消息?
    “他说了什么?”
    陈婉芳说:“他说他手里有泰莉夫人交给他的一些东西,让你去找他。”
    盛夏心头一跳,“他说是我妈交给他的?”
    陈婉芳点了点头,“他还说最多替你保留五年。”
    盛夏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件事盛河川知道吗?”
    陈婉芳连忙摇头,“这个人直接找到我这里,我没让别人知道。你等等,那个人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陈婉芳跑开,过了十来分钟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将一张名片递给了盛夏。名片上有折痕,看得出不是新东西。素白的卡片上只有一个人名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个人叫凯文布鲁斯,盛夏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盛夏其实不大相信这个人会是泰莉的家人,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他们跟泰莉联系过?从米兰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泰莉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她的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竟然不再承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这种想法让盛夏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国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连带着,对他所说的那件东西也充满了怀疑。
    回家的路上,盛夏接到了季雪的电话。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场合,季雪的声音听起来要放松得多。
    “我跟老何说了,他说想跟呢见个面。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当然有。”盛夏又惊又喜,刚才在农庄里积攒的一肚子闷气也瞬间烟消云散,“应该我请何叔,怎么能让何叔破费。”
    “这我就不管了,你们俩自己去商量吧。”季雪笑着说:“明天中午十二点,云雀楼。可别迟到。”
    “不会,不会。”盛夏挂了电话,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霍东晖一直在留神他的神色,之前在农庄里他没有听懂陈婉芳到底说了什么,依稀猜到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话题,这会儿见他终于高兴起来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何叔?”霍东晖想了想,猜到他说的是谁,“何昊?”
    盛夏早就把霍东晖当成了自己人,这些消息自然不会瞒着他,“何叔约我见面。”
    何昊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以他打拼多年的资历和声望,盛河川站在他面前也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何先生。他若是不想跟盛夏有什么牵扯,哪里还需要见面谈?直接无视掉他通过季雪递过来的橄榄枝就好了。
    “所以说,他这是动心了?”霍东晖也跟着一起高兴。
    “现在还说不好,”盛夏喜滋滋的晃了晃手机,“不过他肯跟我见面,说明他认真考虑过我的提议,并不是完全不动心。”
    霍东晖也是生意人,深知与人谈判的时候,怕的不是你来我去的讨价还价,而是对方压根没有合作的意向。答应见面,就说明有了合作的意向,这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儿。
    “恭喜,恭喜。”
    盛夏也不顾他们正停在路口等红灯,扑过去在他嘴上重重吻了一下,哈哈笑着说:“好高兴,总算遇见了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霍东晖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便笑了起来。他最喜欢看盛夏在他面前全无掩饰的样子,不论是谈事情还是使坏,在他眼里都那么……可爱。
    第38章 投名状(二)
    何昊和盛夏一起吃饭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盛河川的耳朵里,盛河川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小看了这个侄儿。
    到了现在,盛夏想做什么,盛河川已经心里有数了。但不管盛夏怎么想,何昊会同意被他挖走吗?
    盛河川想不出何昊要离开“盛世”的理由。不是每一个搞设计的都有“盛世”这样规模的平台让他去施展,再说这个人的手里还有“盛世”的股份——股份这东西很奇妙,有了股份就意味着这个人是公司的主人,尽管只是众多的主人之一,但是这种归属感不是高薪高福利就能够代替的。再说他的老情人还在公关部呢,他能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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