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杨雪珍还是哭丧着脸:“秋阳啊,你就说说,你挑的这个位置究竟好在哪里吧!”
    ☆、第27章 吃食堂
    许秋阳把东西收拾好, 让杨雪珍和邓淑美跟她一起出去, 到堆放材料的地方挑选几根合用的竹竿, 一边走一边说:“你们发现没有,咱们的宿舍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一扇门和后面的一扇小窗户,其实是很不通风的?现在还好,到了夏天, 这种板房最是吸热不过,到时候住在里面就像蒸笼一样, 能把人活活闷热死, 咱们选个门口的位置,最起码还能通通风呢!”
    “可是太通风的话,到冬天不就是会特别冷了吗?”邓淑美不明白地问, 其实她觉得热还是小事, 她家里给她带来的被褥特别薄, 她最怕的是冬天冷得受不住。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许秋阳说着选了几根粗细合适的竹竿, 让杨雪珍拿着, 然后再去堆放遮挡材料的废弃油布的地方,选了两张还算干净完整的,几个人一起拖到河边洗刷干净。
    现在已经盖了棚子用来存放材料, 这些油布基本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扔在这儿也是闲置, 不过为了避免以后被人说占公家的便宜,她们还是去廖志涛那里报备了一下。
    廖志涛当然不在意,挥挥手就让她们拿去了。
    回到宿舍, 三个姑娘用竹竿绕着她们的铺位搭了个架子,然后油布挂在上面绕了一圈,像帐子一样给她们圈出了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杨雪珍高兴极了,这下既不怕风又不怕门口人来人往会影响到她们睡觉了,晚上三个人往里面一钻,说悄悄话谁也听不到,多好!
    严爱花她们看着眼红,也闹着要去弄来竹竿油布,可她们这些县城来的姑娘笨手笨脚的,弄了半天还是把架子搭得歪歪斜斜的,油布挂上去也不像样子。
    杨雪珍看着连连冷笑,把严爱花她们气得不行。
    ……
    晚上开大会是在饭堂开的,无非也就是强调一下注意事项之类的,重头戏是发工钱,之前杨雪珍就跟许秋阳说过,一个月有五块钱工钱,没想到除了工钱之外,还有意外惊喜,还有劳保用品发。
    每人发一条毛巾、一双棉纱手套,由各组的组长到廖志涛处登记领取回来,再发给各组的组员。
    大家拿到发下来的东西都十分欢喜,把毛巾贴到脸上摩挲着:“真软和。”
    棉纱手套却让人有些不解:“这天气都暖和起来了,哪里还用得着带手套?”
    来自城镇的人便笑了起来:“果然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这哪里是保暖的手套啊,这是劳动手套,让你们劳动的时候带着,保护手的!”
    乡下人们被人讽刺了也不以为杵:“这么好的手套带着劳动多浪费啊,这不糟蹋东西嘛,不行,我得带回去给我阿婆,她人老了,特别怕冷。”
    许秋阳领到的五块钱工钱居然也有一小沓,一张两块、两张一块,还有几张毛票,她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叠好,裁了一小块油布包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这是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第一次工钱,她打算过几天工休的时候去一趟县城,买一些生活必须品,然后把借别人的东西能还的尽量先还回去,剩下的就攒起来,她还欠着五十块的“巨款”呢,这笔钱一天不还清,她就一天没法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饭堂里开会有煤油灯,回到宿舍却是黑灯瞎火的,这时候就显出许秋阳她们挑选了靠近门口铺位的好来,把油布拉开,借着天上月光的一点亮度,起码可以勉强看得见铺床拉被。
    住在里面的就糟糕了,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黑一点一点地摸索,免不了手脚打了好几回架。
    杨雪珍笑着去推许秋阳:“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许秋阳得意,她可比她们在工地上多住了一个月呢,难道是白住的吗?
    不过有点奇怪,既然一点儿也看不见,她们为什么不开手电筒?之前罗建刚守夜的时候,可是天天晚上都开着手电筒当灯火用的。
    其实她不知道在这年头,手电筒这玩意儿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特别是里面的电池,都是有配额的,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严爱花她们虽说是县城来的,可家里的条件其实也不怎么样,当然也没有手电筒用了。
    许秋阳等杨雪珍和邓淑美都躺好之后,把掀起来的油布放下来,小空间里立刻一片漆黑,她拉好被子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杨雪珍幽幽地说了一句:“秋阳,我觉得你变了。”
    许秋阳心里猛地一跳:“说什么呢,我哪变了?”
    “以前你特胆小,什么都不敢去做,你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偷偷哭,可是现在却变得大胆多了,还特有主见,以前咱俩在一起,你什么都听我的,可是现在,我感觉我都成了你的小跟班了。”杨雪珍说着叹了口气,“唉,幸好啊,还有咱们小淑美听我的话。”
    许秋阳笑了起来:“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嘛,我要是不奋起反抗,这会儿恐怕都嫁到王瘸子家过水深火热的生活去了,哪里还能躺在这儿跟你们说闲话啊!”
    杨雪珍说:“其实呀,我更喜欢这样的你,以后就都这样吧,有啥事都护着咱们,我们两个都给你当小跟班!”
    “你说得容易,也不问问人家淑美愿不愿意。”
    邓淑美连忙表决心:“我愿意的。”
    大概是怀里揣着钱的缘故,许秋阳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甩着新毛巾和她用来擦牙齿的棍子就去河边洗漱,杨雪珍和邓淑美第一次住在工地,便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邓淑美看见她的新毛巾忍不住叫道:“秋阳姐,新毛巾你这就开始用啦?”
    “是啊,发了不用留着干嘛?”说起毛巾,许秋阳用的还一直是杨雪珍从家里给她带来的那条旧毛巾,旧的也就算了,还只有一条,从头擦到脚都只能用它,早就觉得受不了了,可是没钱没办法,如今有了新的,当然要用起来,好歹擦脸和擦脚终于可以分开了。
    许秋阳看见邓淑美手中的毛巾,早已洗得快掉光了毛,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层:“你这个都快不能用了,怎么还不换新的啊?”
    邓淑美摇摇头:“不用,还能用呢,新的留着带回去给我弟,他在县城上中学,用的不好别人会笑他的。”
    “你呀!”许秋阳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总有一天会被你弟吃得骨头也不剩。”
    邓淑美羞涩地一笑:“不会的,我弟可听话了。”
    杨雪珍对许秋阳手里的棍子更感兴趣:“秋阳,你拿着这个干嘛的?”
    “擦牙。”许秋阳说着示范了一下给她看。
    “擦来干嘛?”杨雪珍不解。
    许秋阳呲着牙给她看:“干净呀,你不觉得我牙挺白的吗?”
    杨雪珍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比我的白牙,我也想要擦,秋阳,你帮我弄一个。”
    “我也想要。”邓淑美细声细气地说。
    “哎呀,不用啦,咱们不是发工钱了嘛,过两天到县城里买牙刷去,我这个就是暂时将就用用的。”
    “牙刷啊,我可不要,那东西一刷一口血沫子,我可不敢用。”杨雪珍对于牙刷的印象全都来源于村里唯一的高中生杨伟国,那家伙在县城上高中,学了一身城里人的毛病,放假的时候每天早上一手端个搪瓷缸一手拿着牙刷,蹲在大门口刷牙,刷完了“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让人看了心里磕惨,他偏还要说这是讲卫生。
    “就是啊,听说牙刷用多了牙会变松,还会掉下来呢!”邓淑美也说。
    罗建刚正好跟在她们后面,听见她们这些对于牙刷的高论,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说这么老见许秋阳拿根棍子在嘴里面捅来捅去呢,还以为她有什么怪癖,敢情是当牙刷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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