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劝自己了,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免费可以得到雨衣的机会就这么白白地错过了,还是很让人懊恼的啊!
    杨雪珍是明白许秋阳的心思的,可是怎么办呢,这雨衣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啊,她真的喜欢得不得了啊:“秋阳,你别不高兴了,我把我的蓑衣给你用,最多,以后咱们换着穿吧,你穿一次我穿一次好不好?”
    许秋阳笑了起来:“傻丫头,我才不惦记你的雨衣呢,我有蓑衣穿就好了呀!”
    “也是啊,二、三等奖的奖品都这么好,一等奖的奖品肯定更不得了呢,我们还是等着你的好东西吧!”杨雪珍期待地说。
    罗建刚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也在暗想,待会她知道一等奖是白球鞋的时候,更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等许秋阳站了上去,彭站长拿出那双回力球鞋,大声宣布:“今天咱们一等奖的奖品是——回力牌白球鞋一双!”
    “哇——,啊——”下面响起了一连串的尖叫声,回力鞋啊,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回力鞋啊,居然能拿出来当奖品,咱们水电站也太大方了,这许秋阳也太幸运了。
    杨雪珍叫得尤其大声,兴奋得脸都红了,激动地叫着许秋阳的名字,眼眶里渗出泪水,她是真心地为自己的好姐妹高兴着,秋阳这么好的姑娘,就是值得最好的奖品。
    双手捧着一双回力球鞋,许秋阳却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奖品是很好没错,可却不是当下的她最需要的。
    罗建刚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拿到奖品的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呢?几乎他认识的所有姑娘,都会为这样的一双球鞋而疯狂,为什么她拿到手里却可以这么淡定呢?
    一直到颁奖会散场,许秋阳得到的球鞋都一直被人所津津乐道,每个人都怀着十分羡慕的心情谈论着这双球鞋,并深深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努力一些,说不定只要努力一把,这双鞋就能属于自己了呢,毕竟这许秋阳以前也只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农村丫头啊,大家一起读书认字,凭什么她就可以去广播室,可以得到白球鞋,而自己就不行呢?
    于是,经过这次识字竞赛以后,白龙湾水电站基建工地上,学习之风大涨,文体活动室里每天傍晚都挤满了人,不是去打乒乓球的,而是抢着去翻字典的。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后来有一次许秋阳写了一篇歌颂这种学习气氛的广播稿,在工地上念了之后,彭站长觉得非常不错,于是上交了一份给供电局宣传部,供电局的领导对此大为赞赏,在全局的大会上点名表扬了彭站长,让彭站长乐呵了好一阵子,从此对罗建刚和许秋阳两名干将更是发自心底地喜欢了。
    他决定了,就算是刘玉梅再怎么闹,他也不愿意把她儿子给送回去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散会之后,罗建刚实在忍不住喊住了许秋阳:“秋阳,这奖品你喜欢不?”
    “喜欢呀!”许秋阳笑着说,“跟咱们上次在百货商店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呢,我记得当时这鞋子可不好买吧!”
    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想着,得到这次的奖品可以送给你的,可是这鞋子居然正好是我的鞋码,你应该是穿不了的,对了,不知道你姐合适不合适呢?”
    罗建刚有点气闷:“不合适,我姐脚比你大,你自己得到的奖品,就自己穿呗,还送什么呀!”
    许秋阳叹了口气:“这鞋子我穿是可惜了。”
    “怎么就可惜了?”罗建刚不高兴地问。
    “我们天天在工地里干活,水里来泥里去的,这鞋子一穿就脏了,而且这种材质,要是泡了黄泥水,那颜色就渗进去了,洗都洗不干净,多可惜啊!要早知道奖品是这些东西,我当时少答几道题,拿个二等或者三等就好了,起码还是实用点儿的东西。”
    “平时上工穿不了,那就休假的时候穿呗,多好看的鞋子啊!”罗建刚闷闷地说,“你要是想要雨衣和钢笔,我送给你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平时对我就够好了,我怎么能老拿你的东西呢!没关系的啊,等我还完了债,以后想要什么就能买什么了。”许秋阳高兴地说,“其实能够得到这双鞋子,我还是很高兴的,别人肯定都羡慕死我了呢!”
    罗建刚却兴奋不起来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好心却做了错事一样,心里头堵得难受。
    许秋阳回到宿舍,杨雪珍就迫不及待地向她要鞋子:“再给我看看嘛好不好?”
    许秋阳把盒子递过去:“天这么黑,你看得见吗?”
    “看不见摸摸也好啊!”杨雪珍羡慕地拿着鞋子,“哎,你绝不觉得这双鞋子有些眼熟啊,跟我们上次在百货商店试的那双一模一样啊!”
    许秋阳不在意地笑了笑:“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可不都长一样的嘛!”
    “不对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奖品怎么会就刚刚好是你的鞋码呢?你的脚在我们姑娘当中也算小的,如果换了是别人,就算得奖了也没法穿啊!”
    许秋阳脑子不笨,她只是一点儿也没往这方面想罢了,这一说起来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你的意思是这双鞋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说不定就是上次罗建刚买的那一双呢,不是说这个鞋子特别难买吗?呀,不会吧,难道那个人从那时候开始就对你有意思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许秋阳一把将杨雪珍手里的鞋子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心里甜丝丝的。
    “哎,真小气,就让我多看会儿吧!”
    许秋阳不管她,抱着鞋子躺到了床上,想到之前罗建刚一再强调让她一定要得第一的情景,心里更像是喝了蜜一样。
    然后突然想到刚才对他的抱怨,说什么第二、第三名的奖品更好,糟糕,他不会生气了吧?难怪最后他那么闷闷不乐的样子,唉,明天得想法子去哄哄呢!
    罗建刚翻来覆去睡不着,揪着睡在他旁边的陈二胖问:“你觉得今天晚上三样奖品,那个比较好?”
    陈二胖快要睡着了,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说:“对我来说当然是球鞋好啊,我又不爱写字,雨衣我自己也有。”
    “那如果是对一个既没有雨衣,又爱写东西但是没有钢笔的人来说呢?”说出这话的时候,罗建刚这才发现自己所谓的爱是多么浅薄,他只知道跟她在一起很高兴,只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送给她,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她究竟缺少什么东西。
    原来这些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生活必需品,她却一直都不曾拥有过,难怪当时她会流露出这么羡慕的表情。
    陈二胖打了个呵欠:“这还用说嘛,当然是要最需要的东西啦,球鞋这东西嘛,怎么说呢?为啥人人都喜欢,因为它时髦啊,好看啊,别人会羡慕啊,但没有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没有雨衣的话,下起雨来还真是要命的!”
    罗建刚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傻,我怎么就这么傻呢?”一心一意想送给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她最需要的。陈二胖才不管他又发什么疯呢,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罗建刚却一直都睡不着,他在思考一个什么才叫□□情的高深的问题,也许爱情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然后在一起相处得很愉快那么简单,而是要落实到一点一滴,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去,才是真正的在一起啊!
    第二天早上,许秋阳特意起了个大早,高调地穿上了昨晚得奖的白球鞋,别的姑娘虽然羡慕,但也都是口服心服,反正换了自己也是无论如何肯定也得不了一等奖的,她这个奖拿得算是实至名归。
    只有严爱花,她看许秋阳的时候,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她怎么说也是高中文化程度,居然输给了那几个小学文化水平甚至是没有上过学的人,连一个奖也没有拿到,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许秋阳看见严爱花背着双手,神色怪异地向她走来的时候就心生警惕,她还没忘记对方前些日子漆树过敏的时候说出来的狠话呢,这时候她脸上的过敏也还没完全好起来,本来就不太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几个难看的瘢痕。
    许秋阳相信,自己绝对是对方的眼中钉和心头刺,完全有可能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
    所以许秋阳一直紧紧地盯着严爱花,在她肩膀一动的时候,果断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对方朝她泼过来的黑色墨水,这人可真狠呀,这墨水如果真的被泼到了鞋子上,那这白球鞋可就算是废了。
    许秋阳是躲开了,可恰好站在她身后的刘凤琴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无端端地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裤子和鞋子上都被泼了一大滩乌黑的墨汁。
    刘凤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马上就扑上去跟严爱花撕了起来:“你干嘛泼我?”
    严爱花手里还拿着墨水瓶呢,撕打之下墨水撒得两人满头满脸都是,再用手一抹都成了黑脸猫:“我又不是泼你,谁叫你自己不长眼要站在她后面?”
    “用墨水泼人你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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