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后者,云国也可从容休养国力,整顿兵马,消化此前所得领地。待到晋王、岐王争得元气尽损,国力大伤之时,萧承再行出兵,坐收渔翁之利!
    而这份算计,更是属于攻心阳谋。
    在晋王重新起了夺嫡之心后,这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纵然晋王此时能够看穿云国的打算,背负着一众心腹臣子的希望,王府上下性命亦是系于一身的他,却是已然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如今的云国,必然会全力助本王夺位争龙!其余的事情,只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晋王沉声道。
    手下心腹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沉吟着道:
    “云国既有算计,殿下也该早做准备才是!属下想在府中抽调些心腹人手,兵分两路。一路人从道衍和尚那边着手,悄然调查云国暗探。另外一路人,前去江城府……”
    说到这里,手下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杀意,右手作掌刀,在脖间比划了两下。
    云国的谋划,无论哪种结果,对夏国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只有岐王,在合适的时机身死,之后获得大义、正统加身的晋王,方才能够在云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派人重新接管整个西南防线。
    听着这话,晋王神情一愣。
    下意识地,他眼神一撇,朝书桌之上看去,心中顿有动容。
    书桌之上,一方玉印静静地摆在哪里。
    玉印质地温润,正是一块材质上好,价值不菲的玉料。就是雕刻玉印之人的技术并不算高超,所以让这方玉印的价值大打折扣。
    这玉印,正是晋王寿诞那日,岐王遣人自江城府快马送回,亲手雕刻“日月昭昭”的那枚玉印。
    晋王与岐王,虽然年岁相差十七八岁,但自幼起便极为亲厚。比起对其余的一众皇子,那表面兄弟之情,二人之间情谊不知深厚多少。
    当初为了阻拦岐王走上夺嫡之路,获得云国臂助,他曾经假借其余皇子的身份,隐藏在暗中,多次对虞瑛瑶出手,刺杀、下毒,各种手段齐出。
    但就算之后,这诸多的手段尽皆失败,他却也从来没有直接对岐王出手的打算。
    本来以二人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走到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的……
    手下心腹见到晋王的神情,不由得再次出声道:
    “殿下?”
    晋王猛地回过神来,看向手下心腹,声音一沉,道:
    “你想要本王,背上弑杀兄弟的名声吗?”
    “如今京城有变,岐王想必不日就要自江城府启程,快马回京。只要本王能够在他回京之前,彻底掌握皇宫,拿下离开军中的岐王、接管西南招讨司衙门,也不过就需要一道圣旨的事情而已!”
    手下心腹闻言,顿时哑然无言。
    晋王所言,也的确不错。
    若是金陵城大局已定,直接就可以用夏皇的名义,光明正大地降下圣旨,接管西南防线。
    而离开了西南招讨司衙门的岐王,身边顶了天就是带着数百亲兵。再如何,也能够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说到这里,晋王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只要提前对云国的粘杆处、东厂出手,不让他们助岐王回转西南就行了……你现在就去安排人,从道衍那边着手,挖一挖云国暗中的势力。要注意,切莫打草惊蛇!”
    手下闻言,当即抱拳行礼,沉声道:
    “是!”
    -------
    而此时,在晋王府前。
    道衍缓步走出,在虚竹的迎接之下,坐上了马车之中。
    而在这辆不起眼的简朴马车之中,竟然早有两人,正在等候着道衍的到来。
    正是分别执掌着夏国金陵城中,粘杆处侍卫、东厂番子的,尚虞备用处翊卫使剧孟,以及东缉事厂二役长郭元忠,
    任谁也想不到,如今云国在夏国金陵城中,安插的三大特务头子,竟然就这么聚集在一起……
    马车缓缓驶动,便听到道衍沉声开口道:
    “诸事已定,布局完成。让咱们的人手,都开始准备撤离吧。晋王那边,想必便要开始着手调查了!”
    纵然如今的晋王,不得不依仗着粘杆处,以及东厂的人手势力,来应对绣衣使的监察。
    但作为一个想要成为夏国皇帝,执掌权柄之人,晋王是绝对不可能,对云国这般肆无忌惮的渗透而熟视无睹的!所以暗中派人着手调查,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二人闻言,当即低头应是。
    只是片刻之后,郭元忠忍不住抬头,沉声问道:
    “只是大师,既然您知道会引起晋王的忌惮,为何还要在他面前,展露我等的实力呢?”
    就算要帮助晋王夺嫡,也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啊!
    在敌国暗中发展势力,本就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故意引起夏国那边的忌惮,这不是给他们这些人,平添了很多的风险吗?
    道衍闻言,微微一笑,随解释道:
    “自然是要告诉夏国人,如今整个夏国的朝堂,已经被我等渗透成了筛子啊!”
    剧孟闻言,皱着眉,不解道:
    “可是因为发展时间尚短,我等尚未发展到渗透整个夏国朝堂的地步啊。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夏国那边有了防备?”
    东厂这边先不用说,光论粘杆处这边。因为有钟子濯相助,所以他们在夏国朝堂之上发展得很是顺利。
    但毕竟时间尚短,到现在粘杆处,也不过策反了七八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官,显然没有发展到,在朝堂各处皆有人手的地步。
    之所以在晋王面前,能够表现得那般深不可测,能够短短时间查出那几位禁卫军中层将领的身份,其实还是走了钟子濯那边的路子,借助了夏国绣衣使内部档案才能知晓。
    一旁的郭元忠眼中一转,迟疑着道:
    “所以大师,是想要以此手段,让夏国朝堂内部相互猜忌,最终自己乱起来?”
    道衍没有详细解释,只是摇头道:
    “这是陛下此前的安排……”
    二人闻言,心中当即一凛,不再追问。
    第十一章 开始
    云国,皇宫之中。
    虽然已是深夜,但养心殿中,却依旧有灯火亮起。
    萧承看着手中的奏报,眉头紧紧皱起,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偌大的养心殿中,冯保、郭解二人,躬身站在殿中,分列两边。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一众东厂番役、粘杆处高级侍卫,俯身跪倒在地,静默无声,一片肃然。
    萧承看着手中的密报,心中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异样,可他将手中密报反复看了几遍,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一丝异样感觉的由来。
    萧承眉头紧紧皱起,忽然开口道:
    “将夏国金陵城的一应详细情报,无论粘杆处还是东厂的,全部给朕拿来!”
    话音刚落,当即有人领命,快步离去,去取相关情报。
    郭解见萧承如此,心中不由一突,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可是下面人什么地方没有做好?”
    如今夏国金陵城之中,尚虞备用处的势力更强,触角更深。所以金陵城中近乎所有的行动,都是以粘杆处为主导,东厂为辅。
    那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追究起来,自然也是粘杆处责任更重一些,所以也怪不得郭解此时,会如此紧张。
    萧承皱着眉,微微摇头,沉声道:
    “太快了!”
    夏国金陵城的这局势发展,对萧承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顺遂了些。
    这固然是好事,但总让萧承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
    晋王这边,才刚刚在道衍的帮助之下重新起势,积蓄了一点实力,夏皇就病重不能理事了。最大的竞争者岐王,此时还远离京城。
    如此天赐良机,若是错过,那之后就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所以纵然晋王此时的势力、根基、影响力,都尚不足够稳定,但在面对似乎触手可及的皇位的时候,也绝对会选择兵行险招,奋力一搏的!
    身在局中者,固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是天命在晋王。但萧承远在天南,身处其外,却是本能地琢磨出一丝不对味。
    这般感觉,好似是有人在背后,不断给晋王铺路,让他极为顺遂地走到这一步。
    相较郭解,冯保则更为机警敏锐一些。而且他一直在萧承身边贴身伺候,所以纵然萧承话没有说清楚,他却也是一下子便明白了萧承的深意。
    “陛下是觉得,夏国的局势发展,有些反常?”冯保出声问道。
    萧承点了点头,再次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这份,金陵城发来的密报。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前去取详尽情报的侍卫、番子们,捧着高高的情报,鱼贯走入殿中,恭敬地单膝跪倒在地。
    金陵城乃是夏国京师皇城,文武朝臣、皇子亲王、百家门人乃至金陵城内外的武林高手、游侠、市井势力,都是值得关注的存在。
    再加上如今钟子濯主管夏国京畿绣衣使,粘杆处、东厂甚至可以直接从绣衣使之中,获取想要的情报,所以两边现在搜集的一应情报,极为详尽繁多。
    足有半人多高的数十摞情报,分门别类,整理详细异常。此时被人尽数搬来,静静地摆在殿中。
    萧承看着眼前繁多的情报,面露沉吟之色,指节轻轻敲击御案,旋即沉声道:
    “夏国金陵城内外的紧要军职的名单!”
    不算此前布局安排,也不论事后如何处理善后,只说在政变逼宫的时候,往昔拨弄风云的朝堂力量,将被削弱到最弱。唯有足够可靠的兵马,才能够真正左右局势。
    萧承一开口,粘杆处、东厂两边人马当即动作,迅速地从中翻出有关情报,递到了他的眼前。
    此时的萧承,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眼,便再次开口道:
    “查一查这些人,近来三月之内的职务变动!”
    当情报再次送上来之时,萧承不过扫视一眼,眼睛便是一眯。
    夏国金陵城内外各处紧要军职,千石以上者并未有什么变动。但千石以下的,直接掌管各处兵马的中层将领,自从一个月之前,便频繁调动,十分不寻常。
    萧承沉吟片刻,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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