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却是撅起小嘴,不屑地说:“你真没用呢。”
    “啊?小禾何出此言?”林守溪开始反思今天是不是又哪里惹到她了。
    “这样的伤,你居然要十天才能养好。”小禾说。
    “十天已经很快了。”林守溪苦笑。
    “我不管。”小禾说:“这些天照顾你,忙前忙后的,都累死我了,你就不能争点气,帮本小姐减轻一下负担吗?”
    “争点气?”林守溪一头雾水,问:“我该怎么做?”
    “你不是有一口疗伤的内鼎吗?”小禾淡淡地开口,说:“你炼这口鼎炼了也有一年了,竟还是金火,真浪费了一口好鼎……说,你是不是懈怠修行了?”
    “没有啊,小禾知道的,修炼这鼎火需要……”林守溪说到这里,恍然明悟,他抬起头,看着窗边白衣宽松,眸光浮亮的少女,不确定道:“小禾,你是要……”
    小禾拧过腰肢,从窗上一跃而下,衣裙翻卷,秀嫩的足儿无声落地,她步履微错地走到林守溪面前,玲珑浮凸的身子透着难言的诱惑,她与林守溪对视着,嘴角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媚笑意:
    “为了以后照顾你时可以轻松些,本姑娘郑重地决定,帮你炼一炼这鼎火。”
    说完,小禾媚眼如丝地还补充了一句:“不用多想预言之事,宿命本就是拿来践踏的,今夜,本小姐就连同你与宿命一道践踏好了,不过考虑到你重伤未愈……”
    少女语气微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正是林守溪那瓶‘玉液丹’,里面还剩五颗。
    “你稍后若是体力不支,可以吃两粒,总之……别让本小姐失望。”
    她已将林守溪压到了榻上。
    “真嚣张啊……”林守溪已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也笑道:“那今晚夫君就看看,你到底是真老虎,还是纸老虎。”
    小禾还想嘲弄回去,柔嫩的嘴唇却被封住了,林守溪环住她的腰肢的手也向下滑去,少女在娇呼声中软下了身子,反被林守溪压在榻上,面颊潮红。
    忽然。
    窗外响起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鸟鸣。
    ……
    黑崖上。
    无数的黑影涌了上去,如鱼贯而出,川流不息,随之一同的,是黑夜中亮起的火把。
    仿佛流水入壑,本就不大的魔门顷刻就被人群与火把占据,一阵又一阵席卷而去的夜风好似巨大的磨刀石,将黑崖磨砺成了杀意盎然的巨斧。
    与此同时,黑崖之下。
    林守溪、小禾、宫语并肩而立,秋夜的晚风徐徐吹来,拂去他们面颊上的余热,他们站在黑崖之下,仰起头,看着上方川流不息的焰火,沉默不语。
    “当初道门围攻黑崖时,你就是从这条路逃出去的?”宫语问。
    “嗯,这是黑崖的秘径,只有我和师父知道。”林守溪点了点头。
    在杀手们涌上黑崖时,他及时带着师祖与小禾离开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捎上老门主的笔记。
    前一刻还是洞房花烛夜,下一息就成了杀人放火天,命运弄人,莫过于此。
    “走吧。”
    林守溪不再去看黑崖上飘摇的火把,转身离去。
    “去哪里?”小禾问。
    “去鬼谷山。”林守溪握紧了手中的笔记,已有决意。
    第248章 愿望
    残月幽照黑崖,红发黑袍的神女立在崖巅,遥看群峦,沉默不语。
    她的身后是无数移动的火把,漆暗嶙峋的黑崖被照得亮如白昼,只是任这些杀手行动敏捷,训练有素,也注定一无所得。
    这次行动司暮雪筹谋数日,力求万无一失,不承想还是扑了个空。
    八条红尾在夜空拂动。
    贺瑶琴来到她的身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师尊若早一日动手就好了。”贺瑶琴说。
    “你是在怪我?”司暮雪反问。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困惑。”贺瑶琴说。
    “他们需要养伤,我也要。”司暮雪言简意赅地回答。
    贺瑶琴垂首,她觉得哪怕有伤,也是敌人更重,是可以冒险一试的,师尊这是被……打怕了吗?当然,这些想法她只藏在心里,不敢多问。
    “放心,大地总有边界,带着镣铐的人是逃不远的,等他们精疲力尽,就是穷途末路之时。”司暮雪遥望远处,淡淡地说。
    同时。
    林守溪等人再次消失在了密林之间。
    陆地上逃跑会留下痕迹,让司暮雪追索,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依旧选择了走水路。
    伐木为舟,入水劈浪。夜色里,三人挤在一张临时搭建的小筏上,林守溪坐在最前面,小禾坐在后方,宫语被他们护在中间,他们如贴水飞行的鸟,滑过寒冷的秋江,消失在蜿蜒群山的深处。
    小禾穿着凉裙,抱着膝盖,坐在小筏上,背靠着师尊,望着飞驰的山岭和寂静的星空,轻声问:“这是天意吗?”
    “也许。”
    林守溪沉默了会,说。
    仿佛数日的攻城接近尾声,城中的将军已然屈服,等待他提枪而入,然后天降陨星,在最关键的时候终止了一切。
    “看来是天意让小禾逃过一劫。”林守溪打趣了一句,缓解压抑的气氛。
    小禾听了,果然被激怒,秀眉微挑,“逃过一劫?我咬你嘴巴的时候,倒是没发现你嘴巴有这么硬,现在虚张声势越狠,到时候丢人现眼也越惨。”
    “小禾这么自信?”
    “当然。”
    “当初楚楚也是如你一般挑衅的。”
    “所以呢?欺负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纸糊仙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小筏上,两人习惯性地斗嘴着,话语越来越出格,直到说要就地继续那场未完成的战斗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宫语夹在他们中间。
    战斗之事就此作罢。
    宫语静静地听着他们斗嘴,脸上并无波澜。至河道蜿蜒处,流水更加湍急,她为了稳住身子,不得不抱住林守溪的腰肢。
    小禾没再说话。
    江上夜风浩大,灌入少女宽松的白袍,吹得遍体沁凉,她仰起头,仰望群星,渐渐地,扣在夜幕上的星斗似开始旋转了起来,困意渐渐涌起,她侧过身去,环住宫语纤腴的腰肢,小寐了一会儿。
    林守溪没有睡,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剑经帮助他躲避着海底的暗礁,江水深处也会有蛟类循声而来,可不待抬头,就被林守溪落剑斩杀,化作一滩红血,被浪抛去。
    终于,木筏进入了一段平稳的水流。
    林守溪感受着挤在背上的绵软凝实的触感,以为师祖也睡着了,正要回身去看,忽觉什么东西凑近了自己的耳朵,发出了啾啾两声鸟鸣似的声音。
    林守溪心头一震。
    这两声鸟鸣赫然与今夜在山上听到的一模一样,黑崖无鸟,他也因此心生警觉,带着师祖与小禾从黑崖的秘道逃到了山下去。
    他本以为这是敌人的鸟,不慎鸣叫泄露的风声,不曾想……
    “这声音熟悉么?”宫语问。
    “原来是师祖在提醒我吗?”林守溪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师祖一直在紧盯着黑崖的动静。
    宫语淡淡地嗯了一声,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林守溪先是一愣,接着,他飞快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夜里,他离开后犹不放心,怕师祖发现窗户的小孔,便躲在转角处,装了几声鸟叫后才离去。
    宫语能感受到,怀中少年的背僵硬了些。
    “果然是你。”宫语淡淡地说。
    林守溪沉默不语。
    “你都看到了吗?”宫语又问。
    “嗯……”林守溪没有隐瞒。
    “吃惊吗?”
    “有点。”
    “那……好看吗?”
    “……”
    灯火朦胧间藏匿的一切涌入脑海,他本在刻意遗忘,此刻却在宫语的问话中更显清晰,几乎纤毫毕现,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直到身后传来淡淡的笑声,他才意识到,这是师祖在挑逗自己……她对此事仿佛半点不在意。
    “你这么想你师父吗?”林守溪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主动发问。
    宫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张开冰冷的唇,反问:“你不想你师父吗?”
    “想。”
    “我也一样。”
    林守溪却说:“我们应该不是一样的想。”
    宫语沉默片刻,低声说:“也许。”
    对话就此结束,林守溪低头看水,流水飞逝,不舍昼夜,他感受着身后孤寂的怀抱,半晌后出声,说:“节哀。”
    宫语没有回应,只将怀中少年抱得更紧,师祖山的隔阂几乎被碾平,可以透过嘈杂江水听到对方的心跳,如果此时林守溪抬头,甚至可以看到那双秋水长眸中深深的愧疚之色。
    但他没有办法抬头了。
    木筏陡然加速,向着下方俯冲,抬眼望去,前方赫然有一道银色的线,那是瀑布。
    木筏正朝着断崖瀑布俯冲。
    小禾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飞在半空之中,林守溪一手抱着宫语,一手抓住了她的手,面容冷峻地看着下方。木筏在后方跌落,在宽阔湍急的瀑布上撞了个粉碎,下方的流水则被林守溪以剑经敕令着分开,将他们包裹,可饶是如此,等到上岸的时候,三人的衣裳依旧被浸了个透。
    生了篝火,熨干了裙袍后,三人继续一同启程,沿着江岸向前走去,天空中如练的银河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这里尽是未被开垦的荒山野岭,道路难行,起初,宫语还想逞强,想独自翻山越岭,尝试了数次,险些将衣裳勾破后,才终于放弃,乖乖地趴在林守溪的背上,环着他的脖颈,让他带领自己翻越险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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