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很震撼无言。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神迹,很多达官贵人甚至不顾身前道上的尘土,直接跪了下来,朝着那座巨大的佛像顶礼膜拜。
    更多的人感到恐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国里有很多的达官贵人,也有很多始终在底层劳作的贫民。
    在一条臭水沟旁,一名身上全是污垢的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来,他茫然的看着那座佛像。
    这名男子在月牙国的城里叫做掏粪的阿肆。
    他平时的工作便是清理粪坑,拖走一些粪坑之中的粪水,当然许多的粪道和下水道若是堵了,便也会有人将他唤来,然后又捂着鼻子远远的走开。
    若是遇到大气的人家,见他干活卖力,便会多赏几个铜板,但若是遇到觉得他弄了半天还是没有做好事情,还是臭气熏天,说不定便是一顿打骂,甚至将他踢倒在污水之中,而且接下来事情不做完,也不准他离开。
    掏粪的阿肆平日里只能靠最粗陋的食物果腹,他长得虽然和一般人差不多高,但是却瘦削的很,他除了干这些活也找不到其它赚钱的门路,自觉气力也比不上别人,所以一般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来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他长得还算周正,虽然浑身都有洗刷不掉的臭气,但平时若是换了干净衣衫,光看外表也还看得过去。
    他已经三十来岁,也有喜欢的姑娘,是春来巷一户大户人家的一个胖丫鬟。
    胖的丫鬟比较喜气,而且肉嘟嘟的,若是冬天在一个床铺上应该比较暖。
    那个胖丫鬟倒是也不嫌弃他,暗中告诉过他,只要他赚够足够的钱财,帮她赎身,那她就会离开那户人家随他过生活。
    越是如此,他平时干活就越发不敢顶撞任何人,只要能赚到钱的活,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干,至于平时吃饭,他每餐原本能吃得下五个馒头,他都省下两个。
    攒钱不易,但像他这样的人,能够有人看上他,愿意陪他过日子,那是更加不易。
    所以他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没有觉得委屈。
    今日里太过怪异,那座佛像升起之前,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脑海里面就不断出现自己被人欺负,被人打骂的画面,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不断在他的身体里荡漾起来。
    也就在此时,他的耳朵里响起了很多异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来自城中很远处,他平时是根本听不见的,但是他现在的听力却似乎突然变得很好,似乎整个城里,他想要听到哪里的声音就可以听到哪里的声音。
    他心中想着的,自然是希望听到他喜欢的那个胖丫鬟的声音。
    但他此时听到的,却是那个胖丫鬟的喘息和呻吟。
    在那个胖丫鬟的身旁,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喘息声,他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便轻易的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个男子,似乎是他在那户人家见过的家丁。
    那个家丁穿着衣衫,但是下身却是赤裸,而那个胖丫鬟也是一样。
    但此时那个胖丫鬟却还轻声在那个家丁耳边说道:“等那几个下人将钱财交到我手中,我们就远走高飞,我知道有两个快凑到足够的钱了。”
    掏粪的阿肆变得浑身冰冷。
    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
    “你停什么停!快干活,臭死了!”也就在此时,一个嫌弃的声音在他的耳廓之中响起。
    发出这样声音的是一个捂着口鼻的家丁,也就是找他来掏下水道的人。
    平日里这样的声音即便落在他耳中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最多赔笑一下,然后加紧干活。
    然而今日里他体内却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抬起头来,只是想着将自己平时所受的委屈发泄出来,他的手中就突然出现了一道剑光。
    然后那名捂着口鼻的家丁的头颅就突然掉落了下来,就像是一块圆石头一样滚动着,掉落在一旁的水沟里。
    第九百九十七章 爆发
    咣当一声。
    远处两个抬着铁锅的壮汉手中的铁锅砸在了地上。
    这两个壮汉是牛家兄弟,掏粪的阿肆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大名,只知道街坊邻居都称呼他们叫做牛大、牛二。
    牛大和牛二平日里做的生意是帮附近的屠户清洗猪头肉,脱掉猪头上的毛。
    牛大牛二平时去这猪头上的毛去的并不干净,但是周遭十余个街巷的屠户却都不敢不将这生意给们做,因为若是那户屠户不将生意给他们做,没过几天家中总会出些状况。
    比如喝水的水井之中多了些死耗子,家中半夜里床上突然多了几条蛇。
    这些屠户之中也不乏一身力气的壮汉,但牛大牛二家的亲叔叔却在官府之中当差,若是闹到官府中去,往往是小事化了不说,那些上告的屠户接下来反而更被一些官差穿小鞋。
    如此一来,光是占着这样的独门小生意,牛大牛二过得滋润,顿顿有肉,顿顿有酒。
    牛大牛二之前见到那巨佛升起也是惊得杵在当地,但转头间看到那个家丁的头颅在地上滚动,脖腔内里的鲜血冲起老高,这两个人顿时骇得连手中抬着的铁锅也端不稳,砸落在地上。
    这口铁锅的质地不错,掉在地上也并未破裂,但是内里浮满了猪毛的沸水却是溅得两人腿上都是。
    两人吃痛顿时大叫出声,同时看到茫然的站立在臭水沟旁的掏粪的阿肆,这两人顿时不由自主的连连尖叫出声,“阿肆杀人了!掏粪的阿肆杀人了!快来人啊,掏粪的阿肆杀人了!”
    掏粪的阿肆看着掉落在水沟里的头颅没有恐惧,只是还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此时除了愤怒之外,发闷的胸口之中,似乎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他茫然的站立着,耳廓之中全部都是杂音,直到牛大牛二杀猪般的尖叫声充斥他的耳廓。
    他有些清醒过来。
    看着不敢正视他的目光而连连踉跄后退的牛大牛二,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名家丁的恶言恶语和牛大牛二平日里欺负他的事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边的雨水沟和下水道经常堵塞,很多时候其实罪魁祸首就是这牛大牛二。
    他们两兄弟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平日里用来拔毛的废油和猪毛、污水,全部随意的倒入这边的沟里。
    有时他拿了工钱,刚刚掏干净了这边的水道,结果没多久就又堵了便是因为这两兄弟。那些雇主则不管这个,有时不仅问他收回工钱不说,还要打骂,说他干活简直就是糊弄人。
    他有次赔着笑脸和这两兄弟说,只是想要这两兄弟将一些废油和猪毛专门倒在他特意挖大了的一条污水沟中,但这两兄弟不仅不听,还反而觉得他这人欠收拾,今后便经常在他刚刚清干净的地方倒些难以清理的东西,甚至有时遇到他在道边干活,还故意将他撞入污水池中。
    掏粪的阿肆之前即便被这样欺凌,他也只是忍气吞声,虽说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何如此作恶,但心中从未有过报复的想法。
    但今日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很多怨气在体内一点点堆积起来,让他根本不像平时的自己,让他心中开始充满报复的欲望。
    看着平时在自己面前无比凶横的两个人如同丧家之犬的往后退去,他心中升起一个很确定的念头,绝对不能放过这两个人。
    他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他身上的污水在他身后流淌着。
    “掏粪的阿肆杀人了,快来人啊!”
    牛大牛二还在尖叫,但是看到掏粪的阿肆竟然目光怪异的朝着自己走来,两个人顿时骇然的逃进自己的铺子。
    许多街坊邻居闻声赶来时,却看到掏粪的阿肆已经站在了牛大牛二的铺子口。
    “阿肆,你做什么!”
    有些认得阿肆的人不明所以的叫了起来。
    牛大牛二在铺子里各自手持了一柄菜刀,看着外面的人多,两个人即便浑身有些发抖,却又莫名的来了勇气,“掏粪的阿肆,你没有王法了么?”
    掏粪的阿肆原本心中只是想着不能轻易放过这两人,但此时近距离看着这两人色厉内荏的神色,想着这两人平日欺辱自己的画面,他心中却是生出了清晰的杀意。
    “你们太该死了。”
    他看着这两个脸上全是油花的壮汉,说了这一句。
    然后牛大和牛二就真的死了。
    一道剑光从阿肆的手中飞了出来,在牛大和牛二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时,就已经切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咕咚!咕咚!
    两个人的头颅飞了起来,正好掉落在他们身旁的灶台上的铁锅里。
    铁锅里还煮着几个猪头,牛大和牛二的脑袋掉落在里面,和几个猪头滚在一起,热气蒸腾之中,似乎和那几个猪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啊!”
    看到这样的画面,外面围攻的人都忍不住的大叫起来。
    那远处天边矗立的大佛虽然令人震骇,但对于寻常人而言,哪里有血淋淋的两个人头落入锅中来得吓人。
    这寻常仗势欺人的牛大牛二被人在铺子里杀了,而且人头都掉在煮猪头的锅里,这种事情,恐怕是足够很多人说一辈子的事情了。
    听着充斥于耳的大叫声,有些茫然的阿肆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他们真的该死。”
    “阿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你还不走么!”
    “你快走啊!官差来了走不了了!”
    有几个别样的声音传入阿肆的耳廓。
    他的胸中终于生出些暖意。
    还是有些和他一样的人关心他的生死,但难道像他这样的人,就必须要逃么?
    他想到了很多平时欺负他比这两个人还狠的人,他想到了那个大户人家家里此时还在做那种事情的胖丫鬟,于是他摇了摇头。
    他看着那些提醒他快逃的人,很确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逃,我还有很多人要杀。”
    有几个和牛大牛二沾亲带故的人原本都已经手中持了东西原本想上来扑打他,但听到他此时的声音,这些人浑身都发抖起来,莫名的恐惧到了极点。
    “你的良心坏了,你也该死。”
    阿肆的目光没有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而是落在附近不远处一个铺子门口站着的一个高大妇人身上。
    这个高大妇人开的是酱肉铺子,最出名的却是挂在里面的酱鸭。
    那名高大妇人喜欢凑热闹,偏又胆小,原本就在铺子门口张望,想看看清楚牛大牛二的惨状却又抖抖索索根本不敢靠近,此时突然看到阿肆注视自己,又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的脚下顿时湿了一片,发出和阿肆身上一样臭烘烘的味道。
    “我过去好几年才舍得吃一次酱鸭,但好不容易凑了些钱问你买半只,你给我的却偏偏是已经坏掉的,发臭的,我找你问,你还偏说是被我身上的臭气熏了,还逼着我当街吃掉,并给你道歉。”掏粪的阿肆看着这个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高大妇人,道:“我还见你毒死了林家的狗,还将狗扒皮做成酱肉当野兔肉卖,林家找他家的狗找了半个城,林家的小儿子还正巧追一条相像的狗,结果被马车撞得瘫在床上,你说你该不该死。”
    “救命!阿肆要杀人啦!”
    这平时凶悍无比的妇人转身就想逃,但是她双腿发软,却是跌倒在地,她发疯般的大叫起来。
    阿肆的身边正好有一堆整齐的干柴,在这名妇人的大叫声中,阿肆抽出了一根干柴,朝着这名妇人投了过去。
    噗的一声。
    这一根干柴就像是利剑一样轻易的刺穿了妇人的腹部,将她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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