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恐怕得小心了。」陈志君说,又从一边捡了几根树枝,充当武器。
    「......我的能力不能作用在生物身上耶。」郑信菱面色一白,没错,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像这般的深山里,就算有什么老虎或巨熊都不意外。
    「那就赶快跑到安全区,衝!」陈志君说着,率先向前跑。
    就在她们往前跑的时候,不知何处骤然飞来大量的蜂群,一时间枝叶晃动,连杂草蔓生的土壤都在震动,整座山彷彿突然活了起来。
    「呀阿阿!」
    郑信菱跑在后方,恨不得能多生一双翅膀,脸色已经被吓得惨白,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着身体的起伏而晃动,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讨厌、讨厌,为什么她明明开啟天赋了,却没能享受到多少?
    都怪黄翰珊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不、不对,一开始她觉醒能力后,就应该自己走才对,至少这样中间就不用担心谁说错话,引发危机,又消耗她的力量去帮忙。
    而且,因为位置调动的关係,她现在落在最后面,相对来说最危险,那两个人也没有想要等她的意思,自顾自跑在前面。
    大家不都是朋友吗?如果是她的话,才不会这么无情。
    陈志君是铅球队,平常就有在锻鍊体能,黄翰珊性子爽利,就像个男孩般,体力也不差,但她平常只知道跟佩佩沉浸在自己的兴趣里,体育课都在偷懒,现在危急时刻,差距就格外明显。
    「呼、呼!」郑信菱喘着气,但她不敢停下,她能听见来自身后属于山的躁动,若是正常的现实中,绝不会有这种状况,但这只是一个关卡,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原来……朋友死了就不是朋友了。
    袁初泰的话突然闪过脑海,郑信菱用力摇着头,彷彿这样就能将那个少年的话语拋诸脑后。
    ──你只是想找个可以责怪又不会被报復的对象,所以为焰羽轩安上罪名好将你的愤怒、你的愧疚通通推给他!
    不,才不是这样!佩佩不是她害死的,她当时只是太难过了,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再说,难道焰羽轩就没有任何责任吗?如果他当时愿意将事实和盘托出,至少她们能有机会去筹备方法,而不是傻傻的浪费时间。
    不是有人说过吗?如果家人罹患绝症,为了不想让他难过而选择隐瞒,反而是错失了道别的时机。
    所以她没骂错,她也没有做错,佩佩的死跟她没有任何关係,她是佩佩的好朋友,绝对是有情有义的,跟那个陈志君、黄翰珊都不同!
    顶多、顶多是骂的有些太兇了,可是,反正焰羽轩人那么好,总是笑笑的,他也没有生气阿,那个袁初泰为什么要帮他强出头?他们平常也没什么互动,所以,袁初泰也有错,难道他就活得那么正直无私?他凭什么将自己的价值判断强压在她身上?
    ──菱菱,我说你阿,真是死鸭子嘴硬。
    久远前,蔡佩璇的话突然涌上心头。
    当时,除了佩佩,她还有一个朋友,她已经忘记为了什么而吵架,明明很在乎,道歉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僵持不下后,终究是渐行渐远。
    真荒谬,当时吵得那么激烈,付出失去朋友的代价,现在却连原因都想不起来。
    「不、我跑不动了。」
    郑信菱急促的喘着气,停了下来。她已经跑到了极限,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眼前开始发黑,实在无法再前进。
    想想办法,她得想想办法。她的天赋能力,虽然不能作用在生物身上,但也许可以利用石头那些物体,达成自保的目的。
    「信菱,不要放弃,这边就是安全区了。」前方突然传来陈志君的声音。
    早一步抵达的陈志君回过身,站在阶梯高处遥遥对着她喊。
    说的那么容易,也不想想,难道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一身蛮力吗?郑信菱恼怒的看着同样即将快要到达的黄翰珊,心情更加糟糕。
    偏偏若不休息的话还能凭藉意志力前进,一旦停了下来,那就真的再也无力奔跑。
    「信菱,快呀,快点跑起来!」陈志君还在那边鼓舞着她。
    郑信菱咬紧牙,回了一句:「好,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下一瞬,脚下的地面居然又响动了起来。
    郑信菱吃惊地瞪大眼,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打算立刻过去,可、可是,她现在根本无法「马上」就到达陈志君所在的地方。而且,她前面似乎说了「跑不动」,如果那句被判定是真,现在这句就是虚假。
    谎言地狱,容不下模稜两可的话语。
    「阿!」紧追在后方的蜂群也随之来到,地上不知何时居然还爬满了色彩斑斕的蛇,郑信菱头皮发麻,顾此失彼,一个不小心,她的脚被突起的石刃戳中。
    「阿阿阿!」彷彿是终于抓住目标,原本尖锐的小石刃骤然膨胀,一路往上窜升,竟是硬生生地将郑信菱从中刺穿。
    大量的鲜血霎时喷出,从陈志君跟黄翰珊惊骇的眼中,只能见到郑信菱纤细的身躯,如串烧般在空中晃荡,她似乎没有当场死亡,双手双脚犹在摆动,做着垂死挣扎。
    ......她要死了吗?郑信菱茫然地眨了下眼,刚刚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意识到,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好痛、好痛阿,佩佩在死亡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还有文馨,她们当时所经歷的绝望,她现在也感受到了。
    这样的话,她们就是好朋友吧。
    她才不会背叛朋友。她只是、只是太胆小了。
    承认错误远比辩解需要更多勇气,所以,她总是无法面对自己。
    就像当时,她将自己的无能为力与罪恶感编织成尖利的语言,狠狠的攻击焰羽轩,而现在,所有的言语都化成利刃,反馈到她身上。
    意识逐渐远离,郑信菱嘴唇微啟,终究是说不出任何话,只有血沫沿着嘴角溢出,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终于彻底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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