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到底记不记得现在是在逃亡?」高砚两手提满各种生活必需品,脸色阴沉地站在木门口。
    「呃……记得啊!记得、记得……哈哈哈……」王昶羲此刻相当尷尬。毕竟高砚可是明白他的小心思的啊!
    「拜託你们有点儿紧张感行吗?外面此刻生灵涂炭,你们却在这儿谈情说爱?」
    高砚一面碎念着进门,一面将手上杂物一个个在有些陈旧的木桌上妥善放好。
    「不是的。我们只是在聊高怜的事,仅此罢了。」玖沐面色平静地反驳。
    听到玖沐如此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反驳高砚那「谈情说爱」一说,王昶羲此刻只想流下两行清泪。
    对于总是被这狐的一言一行左右情绪,搞得自己情绪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王昶羲也是相当头疼。
    偏偏此时,转过头来,又看见高砚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真的该去好好哭下。爱上这么一个天然狐,简直不要太心酸!
    「好了。不管怎样,这阵子先别出去,我会在这屋子周遭设点障眼结界,生活必需品都在这了,你们俩安份点,先待在这屋子一阵子罢。」高砚收回眼神,口气冷淡。
    玖沐和王昶羲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怎么看也不像现在这混乱时期能短时间内备妥的东西。八成是几个月前,一传出风声,高砚就立即着手准备了。
    高砚这人,即便态度再怎么差劲、口气再怎么冷淡,做出来的一切,在在都是向着他们,名符其实的刀子嘴豆腐心。
    思及此,一鬼一狐心中,似有阵阵暖流。
    既蒙受如此恩德,他们俩暗暗立誓绝不给高砚添任何麻烦,一定安份待在这儿,直到风头过去。
    于是,他俩就这么暂住了下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明明在逃亡,明明是如此破旧的木屋,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实现了王昶羲一直以来的冀望——所谓的「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生时求而不得,死后直至与世界为敌,方纔获得这所谓平凡的幸福。
    他甚至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不问世事,外头的一切纷扰更迭,与他俩再无关係。
    这天晚上,高砚来到了木屋。
    一袭长至脚踝墨黑斗篷,完美地遮掩了他的身分、他的容貌。
    高砚直至进屋才脱下那斗篷。
    「外面,如何了?」
    待具坐定后,玖沐温声问道。
    高砚不语,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人类对于他人的爱,其执着远比想像的大。无论亲情、爱情,实在不可小覷。
    「倒是你们,平时在外游荡久了,突然得日夜待在这小破屋里,很不习惯吧?」
    玖沐摇摇头。「我觉得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王昶羲笑嘻嘻地附和道。
    能和玖沐一直待在一块,怎么会不好呢!
    「看来我太低估你们俩的适应力了。据说鼠类的生存能力都很强啊。」
    ……这是在指他们是老鼠吗?
    玖沐没什么反应,倒是王昶羲有些哭笑不得。
    一阵子没见,这人的嘴坏程度又更上一层楼了啊!
    「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王昶羲说道。
    「前几个月我和玖沐前往哈奎归还手绢,在某一瞬间,我似乎触碰到了她。」
    高砚闻言,神情忽然有些严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约莫黄昏那时罢!她忽然转开门把,我担心她危险,下意识地伸手把门拉上……竟碰得到门把。」王昶羲回想着。
    「黄昏吗……」高砚沉吟。
    「古时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人云:黄昏时即是逢魔时,可以看见、或是触碰到原先无法接触的事物。但我不确定是否包含阴阳两界。」
    一时间,屋内静默无声。
    王昶羲内心激动,他原以为这辈子再无机会触碰玖沐,现在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道曙光。
    玖沐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自她被打落凡间以来,从未有人胆敢靠近,更别说是触碰她,正因如此,那隻冰凉的大手才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高砚看着他们俩,逐渐眉头紧锁,不发一语。
    又过了约莫三个月。
    某日,金城首都内,高镇揭见了高砚。
    「高砚,我的爱卿。」
    「是的,大人。」高砚单膝跪地,低首臣服。
    「距我下令追杀九尾狐,已经过了半年多罢?」
    「是的,大人。」
    「以你的能力,区区一隻妖狐找不出来吗?」高镇口气严厉。
    「……」高砚将头压得更低,不发一语。
    「还是说……」高镇话锋一转。「你是在包庇那个杀了你主子女儿的妖怪?」
    「绝无此事,大人。」
    「没有是最好。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把你从人贩子里头救出来的。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有今天的如此地位、如此成就。」
    「……是的。您与小姐的恩情,小的一生也还不清,小的没齿难忘。」
    「很好。」高镇满意地笑了。
    「那就提着九尾狐的头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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