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尔一路都是被白经池揽着走的,很小心地护着,搞得跟多弱不禁风似的,她自己都很无奈。她的包在车祸中被刮烂,所幸其他重要物品都完好无损,白经池给她买了个新的,现在就拎在他手里。
    到了家门口,他很自觉地从她的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屋,灯亮的一刹那,余尔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的根据地被敌人攻占的感觉。
    如果将她和白经池这段时间的纠葛比作一场战役的话,那她显然已经输了,还是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被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地打倒了。
    白经池什么都不让她做,倒水、做饭、铺床都是他来做,余尔按他的指示窝在沙发上休息,到点了被叫去吃饭,吃完饭被带下去散步,散完步回来被撵去洗澡,连洗澡水都是他给放好的。
    余尔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泡完澡出来,白经池还是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余尔只好委婉地提醒他:“那个,时间不早了……”
    “你快去休息,不要玩手机。”白经池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头也不抬地交代着。
    余尔站着不动,盯了半天,见他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得再次出声,不那么委婉地提醒:“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白经池终于放下杂志抬起了头,目光沉静地跟她对望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好,需要人照顾,我……”
    “你明天早点过来。”余尔赶紧截断他的话头,故作镇静道。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留下来照顾她?那怎么行!
    阵地失得太快,她得缓一缓。
    ☆、Chapter
    陈怀恩那边暂时还没消息,余尔住院几天,申逸又被外派,公司事务由副总暂代,但有些事需要她亲自拿主意,余尔不敢多休息,出院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早上白经池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送她去公司,下午四点时发了短信过来:下班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
    余尔回复:不用了,温哲已经来接我了。
    彼时白经池已经准备抬脚迈入电梯了,看到那条短信时小小郁闷了一下,把手机收回口袋,转身回家。
    怎么又被他捷足先登了。
    这天的会议又开到六点多才结束,天已经擦黑,余尔下楼走过大堂,看到前面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员工站在门口,激动地原地直蹦,小声尖叫着,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看什么呢?”余尔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到了对面依车而立的温哲,大概是来接她之前先去办了什么正事,驼色大衣里是笔挺合身的西装,五官俊朗儒雅,此刻闲闲倚在一尘不染的白色宝马上,淡金色的余晖在他周身绕出柔和的轮廓,夕阳下的男人风姿卓然,惹得经过的女孩子们频频回顾。
    怪不得呢,余尔啧啧两声。
    两名女员工一回头看到是她吓得几乎跳起来:“余总!”
    余尔冲她们笑了笑,然后朝外面扬扬下巴:“看帅哥呢?”
    两个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她笑容亲切,也没那么拘束了,捧着红扑扑的脸蛋花痴地望向那边的香车和“美人”,“余总您也觉得帅吧?好久没看到活着的这种级别的帅哥了,比我们公司那些歪瓜裂枣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接着语气中又添了几分哀怨,“这么好的白菜肯定已经被拱了,哎,也不知道是来等谁呢,哪个姑娘这么幸运呢?”
    同伴靠在她身上,一边跟她一块花痴,一边不留情地打击她:“反正不是你。”
    余尔听得好笑不已:“早点回去吧。”
    两个人连忙立正跟她招手:“余总再见!”
    余尔走出大门,那两个姑娘也出来了,距离并不远,背后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依稀可闻。余尔走向对着她浅笑的温哲,毫不意外地听到身后两道吸气声。
    “雾草!原来拱了帅哥的人是余总!”
    “嘘——”另一人忙拍了她脑袋一下,“小声点!小心被余总听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哇!你个二货!工作不想要了还是脑袋不想要了!”
    事实上余尔听到也是一笑置之,并不会把她怎么样。两人上车离去,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两个姑娘依然在张望。
    “那俩姑娘是你的米分丝呢。”余尔笑着跟温哲说,“老实说你今天是专门来勾搭小姑娘呢么,穿这么帅。”
    温哲瞥了一眼,不以为意:“也就随便穿穿,天生丽质,没办法。”说着自恋地对着内视镜拨了拨头发。
    “少臭美!”余尔笑骂。
    温哲笑了几声,说:“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
    余尔摊在座椅上,脚尖往前晃悠着踢了两下,嘿嘿笑起来:“你请客,当然是大餐!”
    “行!”温哲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一手在方向盘轻拍了一下,“今天哥哥我……”
    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他戴上蓝牙耳机接听,很简短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一脸歉意地看着余尔:“sorry,临时有点事,不能陪你去吃饭了。”
    “没关系。”余尔宽慰地朝他笑着,“送我回家好了。”
    温哲把她送到楼下,大概真的是有什么急事,没像以往那样看着她上楼,跟她道了别就直接掉头离开了。余尔向他招手,目送车子走远才转身。
    这个时间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一只手募地从中间插过来,把余尔吓了一跳。门再度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外形丝毫不出众的男人,棒球帽檐压得很低,穿着深色大众款的羽绒服和卫衣,运动裤膝盖和屁股的地方已经变形并起了细小毛球,脚上是脏脏旧旧的球鞋。
    两人对视一移开视线,站到了余尔左后方。
    电梯门合上,只有七楼的按钮亮着灯。余尔见他始终没有按楼层的意思,出声提醒,他愣了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朝那边看了看,伸手按了八楼。
    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余尔微微低头,用余光觑了觑,他站在左边角落,无声无息地。
    还没来得及理清,电梯已经到达七楼,余尔迈出电梯,向家门的方向走过去,脚步与平常无异,心里其实高度戒备着,一直留心听着后面的动静。
    没走两步,听到背后有极轻的动静,余尔心一凛,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她努力维持镇定下来,一边更加留心后面的声音,一边暗自加快脚步。
    身后那人脚步声极轻,但存在感不容忽视,余尔急得冒出一层冷汗,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揪着包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大脑紧张而飞快地转动着,思考对策。
    如果这人真的是冲她来的,她绝对跑不了,正面对抗毫无胜算,快速开门回家也很悬,因为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那人很有可能从背后袭击她,他一直按兵不动,大概就是想趁她开门的空当下手。
    余尔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出来自己的不安,恐惧的心情充斥着整个大脑,紧张到几乎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从电梯口到家门的距离并不长,几十步而已,很快就走完,即将到达门口的一刹那,余尔迅速做了决定,没有去开自家的门,而是转向反方向,狠狠往对面的门上拍了几下,同时假装镇定地大声喊着:“老公,我回来了,开门呐!”
    拍门的嘭嘭声和自己紧张的喊声在耳边无限放大,余尔已经听不清背后的声音,无法确定那人有没有靠近,更没有胆量回头看。
    只能赌一把。祈祷屋里有人,能救她一命!
    “老公开门呐!我没带钥匙!”余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松,心跳已经快到几乎要冲破胸膛。
    门内没有回应。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在煎熬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被摧毁,余尔整个人几乎贴在门上,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背后那个人渐渐靠进,余尔无声流着眼泪,又拍了两下门,动作都像是带了几分绝望,力道轻了很多。
    短短几天里再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关头,余尔几乎忍不住哭出声来,妈的她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老有坏人盯上她!
    白先生快来救我呜呜……
    身后恐怖的气息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万念俱灰之际,她甚至生出在被迷晕或者捅死之前将手包狠狠甩到那人脸上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下一秒钟,她紧紧贴着的那扇门动了一下,从里面打开,她瞬间失去支撑,险些跌到地上。
    幸而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搀住她,余尔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那张刚刚在她脑海中闪过无数遍的脸。
    是幻觉吗?她不敢相信。
    大脑还没分辨出这张脸究竟是真是假,她已经本能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贴上去的一刹那,安心的感觉就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她脱了力,两腿一软就往下滑去。
    白经池揽住她,紧紧盯住门外那个莫名的男人,面色冷峻。那男人微微怔了一下,接着状似无辜地挠了挠头,疑惑道:“咦,这不是八楼吗?”
    白经池冷冷盯着他,还没说话,那人已经自然地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嘴中嘟囔着:“走错楼层了……”
    尽管知道这个人形迹可疑,白经池并没有追上去,一则因为怀里的余尔状态已经很不好,二则那人身上极有可能带着凶器,贸然去追并不理智。小区只有大门有两个五十多岁的保安,现在再打电话叫人也已经来不及,反正监控已经把他的脸拍下,找出来不是难事。
    他关上门,将几乎昏过去的余尔打横抱起来,抱到卧室,小心地放到了床上。余尔已经满头大汗,脸上全是泪水,她没晕,只是刚才过度紧张现在猛地放松下来有一些恍惚。她努力撑着眼皮望着白经池,似乎在确定真假,眼睛眨啊眨,泪水止不住地流。两手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衣襟,用力到指节都发白。
    “你是真的假的?”余尔哭着问,“是我的幻觉吗?”
    白经池心疼不已,躺在她旁边抱着她,一边轻拍着她的脊背,一边不断小声安抚着:“是我,不是幻觉,是真的。没事了,小鱼,别怕。”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手臂又紧了紧,“别怕,有我在,乖,不怕……”
    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想起来就一阵后怕,他洗澡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听到了余尔在外面叫老公,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她不可能再喊出那个称呼,更何况她压根不知道他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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