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孙问渠看着他。
    方驰没说话,也看着他,过了几秒钟跟孙问渠一块儿乐了,虽然说不清是怎么了,但就觉得他和孙问渠之间说个谢谢不客气挺可乐的。
    孙问渠回了屋,门一关不知道是睡觉还是继续画图了。
    方驰经过他门口的时候压住了趴门缝瞄一步地跑下了楼。
    老爸老妈和爷爷奶奶都在厨房和院子里忙活着,其实有些菜早几天就开始准备了,但过年就是这样,好像永远都在做菜,在厨房这个阵地上从天亮忙到天黑。
    这种时候小子是最愉快的,就蹲厨房外边儿,等着吃做菜剩下的边角料。
    “散步去。”方驰过去踢了它屁股一下。
    小子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往村口走了几步方驰又停下了,退回到门口看了看两边的对联。
    春到堂前花似锦,日临庭上人如龙。
    一看就是孙问渠的字,大气有力,不过内容没看懂,就估计着能猜到挑这么两句应该是孙问渠的风格。
    “怎么样?”奶奶手里拿着只鸡,一边揪着碎毛一边跟他一块儿看着,“原来没打算写这个,是水渠说用这个比较诗意,我跟你爷一想,几十年了,咱就诗意一回吧。”
    “原来想写什么啊?”方驰笑笑。
    “你爷爷想了个大富大贵大吉大利,后边儿想不出来了,”奶奶笑了,“水渠顺嘴给补了个添福添顺添财添丁……”
    方驰愣了愣,心里莫名其妙提了一下。
    “后来他说不好,诗意好,就诗意了。”奶奶又说。
    “哦……”方驰揉揉鼻子,“诗意好。”
    奶奶回厨房忙活去了,方驰抬头往楼上窗口看了一眼,带着小子慢慢顺着路遛达出去了。
    往村口走的时候,经过好几个邻居家门口,都看到了应该是孙问渠写的春联,都是常见的吉利话。
    方驰又有点儿想笑,不知道孙问渠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没让人看,就感觉孙问渠这么个挺有才的人,这笔相当有水平的字,就这么神奇地出现在了乡下院子门外的墙上……
    挺有意思的,大概也只有孙问渠这种坚持不吃药的神经病身上才会发生吧。
    孙问渠靠在椅子里,腿架在床沿上,腿上依次摆放着黄总,笔记本和素描本。
    手机在旁边响着,他坚持把最后几笔画利索了才伸手拿过手机接了电话:“亮子。”
    “怎,怎么样?”马亮在电话里问。
    “什么怎么样。”孙问渠看着纸上画着的一个壶。
    “全部。”马亮说。
    “都挺好的,”孙问渠笑笑,“准备跟你媳妇儿回家了吧?”
    “嗯,过,过两天我,去你,你那儿,”马亮说,“初三,三,四吧。”
    “干嘛?”孙问渠愣了愣,“土还有,不用送。”
    “谁,谁送土,啊,”马亮啧了一声,“去呼吸新鲜空,空气,顺便给你带,带点儿年货,谢,谢谢人家收,留你。”
    “我这是租房好么,又不是白吃白住,”孙问渠转了转笔,“来也成,不过年货弄点儿有意思的,普通的别拿了,我看人家里也不缺,堆了一屋子,你再拿多了都没地儿放了。”
    “要不我去拿,拿点儿走得了,”马亮笑着说,停了停又说,“那什么,帮你打,听了,你大姐夫没,没事儿了。”
    “本来也没事儿,这都能有事儿他也真是一朵娇嫩的小粉花了,”孙问渠皱皱眉,一提这事儿他就心情不好,“我统共推了他四下,就这四下还有两下没推着呢。”
    “是,就一下就够,够了,直接推花盆,上,”马亮叹了口气,“那脸磕的,一看就,就是挨揍了。”
    “他不来招惹我,我根本就想不起来有他这么一号人,”孙问渠拧着眉,“我爸逼我,孙遥见天儿数落我,我都能忍,顶两句犟两下我就不去多想了,那毕竟是我爸我姐,他什么玩意儿还跟着高潮了玩颜射呢,靠。”
    “粗,粗俗,”马亮说,“等我找耳,塞。”
    “还说什么不回家认错就滚蛋,”孙问渠迅速地在纸的一角画了个被扇耳光的小人儿,“他谁啊!”
    “你大姐夫呗。”马亮回答。
    “滚蛋。”孙问渠很不屑地说,他一直没太想明白孙遥跟她老公到底有没有爱情,不过他俩是老爸的左膀右臂,在维护老爸的权威上有着惊人一致,倒是很般配。
    “还,还有,”马亮想了想又说,“孙嘉月找,找我要你电,话。”
    “给了没?”孙问渠说。
    “没啊,骂了我五,五分钟。”马亮说。
    孙问渠乐了:“我给她打。”
    跟马亮又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孙问渠想了想,给孙嘉月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找抽啊!”孙嘉月一听他声音就喊上了,“你说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么。”孙问渠笑着说。
    “躲哪儿去了你!怎么还把刘挺给打了啊?”孙嘉月一连串没停地说,“我打你电话打不通上你那儿找你,结果还此房已出售了……”
    “嗯,我搬了。”孙问渠说。
    孙嘉月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边乐边问:“哎,你是不是打了刘挺被赶出去的?”
    “差不多吧,本来还能再赖一个月的。”孙问渠跟着笑了笑。
    “长能耐了啊,”孙嘉月笑得不行,“哎,打得爽吗?”
    “要不你找个时间试试呗。”孙问渠往后仰了仰头。
    “得了吧我才懒得管家里这些破事儿,”孙嘉月收了笑声,叹了口气,“明天又不回家了吧?”
    “嗯,你回吗?”孙问渠问。
    “你不回了我就回吧,去年去我婆婆那儿过的,今年本来也准备回家过,”孙嘉月想了想,“你到底在哪儿呢?”
    “山里。”孙问渠回答。
    “得了吧,鬼才信,好容易被从山里逃出来了又跑山里去?”孙嘉月说。
    “这儿跟挖土工地不一样。”孙问渠看看窗外,一派宁静的风景里飘着不知道谁家刚放完鞭炮的烟雾。
    “不说不说吧,还有钱吗?”孙嘉月说,“不够我让你二姐夫给你转点儿过去。”
    “有,大把。”孙问渠说。
    孙嘉月估计也被老爸警告过不许给他钱,要不也不会说让二姐夫给他转钱。
    他手头还有钱,就算没了,他也不会把孙嘉月两口子卷进这破事儿里来,孙嘉月一向不爱过问家里的事,老公开了个挺大的装修公司,俩人没孩子压力也小,过得挺舒心的,孙问渠不想破坏她每天闲事不管只管花钱的太太日子。
    “你也别死撑……算了这是废话,你要不是爱死撑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孙嘉月用力叹了口气,“反正你不行了就说话,二姐管你。”
    “你才不行了,大过年的会不会说话啊。”孙问渠笑了起来。
    “一直都不会说话,”孙嘉月笑了,“行了我约了小叽做头呢不跟你说了。”
    “别让他给你染头。”孙问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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