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去也好,你不是喜欢宽敞吗,这里就很宽敞。”
    谭稷明皱眉:“怎么还提这,要记一辈子不成?那房子谁看谁小,还不让说了怎么着。”
    他的个性一直这样,好坏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经常一个不对劲就翻脸发脾气。你越想和他讲理,他就越不讲道理。
    可有些话多说无益,甚至不能提及。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别人家房子小,这份真性情就变成了轻蔑无礼。偏他还摆出一副“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承认事实还生我的气就是你不对”的样子。
    项林珠怎会不受言语影响,她时常觉得很累。
    下一刻,他又说:“大小都无所谓,你反正是跟着我,又不跟这儿常住。”
    他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专门问厨房要的,你尝尝。”
    她不想理他。
    他又推了推盘子。
    还是不理。
    再推了推。
    她说:“再推就掉地上了。”
    “那你不赶紧吃,掉地上就浪费了,浪费可耻,你不是最讨厌浪费么。”
    一抬头,对上他笑容狗腿的脸。
    心下顿时又软了,带着无奈。
    饭后他不让她走:“晚上别回了,留下陪我。”
    “不行。”
    “又不是偷人,怎么就不行了。”
    她已逐步往酒店外走,谭稷明跟在身后。
    “男未婚女未嫁的,别人会说闲话。”
    他笑着抓她的手:“你这意思是让我娶你?”
    “当然不是。”她认真的说,“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谭稷明扬了扬眉:“难不成你只是玩玩,刚上了我就想甩了我。”
    虽是过年,但这儿也是一旅游胜地,酒店来往的客人不少,他的声音也不小。
    此话一出,旋转门内的客人无不侧目,那眼神就像在说“看不出来竟是这种女人”。
    她面皮薄,脸上一烧,转过身瞪他:“别胡说!”
    他便扬了嘴角笑,将她揽进怀里,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隔天一早,挑剔的小谭总却再次出现在王军家里。
    就在那张破皮的方桌,他坐左边,王军坐右边,俩人手边各放了一杯茶。王军不擅交际,只能不自在地陪坐着。
    徐慧丽忙前忙后招呼谭稷明:“不知道你要来,都没准备什么。”
    谭稷明说:“别这么见外。”
    她又说:“怪家里太小,连张沙发都没有,所以昨天你没和阿珠一起回来,我也没有请你。”
    她手里还炒着菜,烟雾升腾,糊了和方桌相隔的一扇玻璃,虽彼此看不见脸,却不影响交流。
    放调料时她抓了酱油瓶晃了晃,接着底朝天倒出最后几滴酱油。
    “阿珠,家里没酱油了,还有两个菜没炒,你去楼下帮舅妈买瓶酱油吧。”
    项林珠没应她,但还是默不作声下了楼。
    她把锅里的菜装盘,估摸着项林珠已经完全走出去,于是在围裙上揩了揩手,从厨房走到谭稷明面前。
    她神态凝重,把谭稷明也搞得慎重。
    只听她道:“小谭总知道我们家一直吃低保的吧?这些年我们把阿珠养大其实很不容易,虽然她上学有你们给的助学基金,但是生活上的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两口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总算把她养到这么大。”
    谭稷明说:“这我知道,你们不容易,确实很辛苦。”
    她又说:“当年要不是我们,这孩子就成了孤儿,没人管的。养她虽然辛苦,但看着她长大也很欣慰。可女大不中留,女娃大了总是有心思的,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略懂些儿女情长,几个月前你三番两次打电话给我们,却不是为了公事,是为了她,是吗?”
    谭稷明尴尬一笑,喝了口茶:“是。”
    “你也看见了,除了阿珠,我还有个儿子,他刚上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可我们家这情况……实话和你说吧,有好几家人都看上她了,她年轻漂亮又有文凭,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家虽不如小谭总家有头有脸,但还是能给她福享的。她那个叫吉纲的同学,他们家总照顾我们,他二姨年前都和我谈过彩礼钱的。巷子口老刘家的孩子也想等着她,准备给的彩礼比吉家还多。她是我亲外甥,我不能说嫁就把她嫁出去,总要比较比较,找出最好的人家。”
    话至此,谭稷明终于明白。
    霎时从裤兜里掏出钱夹,将那一叠钞票搁在桌上,又从钱夹里摸出一张□□。
    王军连忙把东西塞回去:“要不得要不得!”
    他说:“我走得急,准备不周全,这些钱您先拿着花,把这卡也收着,回头我就往里打钱,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请尽管找我。你们抚养阿珠不容易,这些回馈是应该的。”
    王军涨红着一张脸和他周旋。
    徐慧丽又往围裙上揩了揩手,正要上前取了卡和钱,却被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缩回了手。
    这一回,虚掩的房门是被项林珠一脚踹开的。
    她手里抓着一瓶酱油,着帆布鞋的一双脚几乎没有声响地落在地砖上。她把酱油瓶重重搁在方桌上,拿了钱和卡塞回谭稷明手里。
    谭稷明劝:“一点儿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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