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眼爱意看着她,嘴角浮起惯有的笑:“不是说好在宿舍接你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倒淡定:“谭先生约我在这见面,谈了谈我们的事。”
    谭稷明蓦地收了笑:“他怎么来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一边问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谭社会打电话。
    项林珠拦他:“我们已经见过面,你再打去有什么用。”顿了顿又说,“他会找我也在情理之中,这种情况怎么能不找来。”
    谭稷明不顾阻拦,仍然拨通电话,可电话那头却是忙音。
    他再转头看她脸色平静,有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别在意,回头我找他好好儿谈谈。”
    她淡淡反问:“怎么能不在意,如果你是我,你能不在意吗?”
    车还停在路边,半开的窗户吹进湿润的风,谭稷明凛着眉没有说话。
    依照惯性,为她这口气他本有些上火,再不济,那施压的人也是他父亲,现下除了宽慰她貌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有些窝火,但他并未显露出来。
    “在不在意另说,你别为这事儿胡思乱想就行。”
    说罢,嗡一声启动汽车,又转头看了看她,接着伸手揉她脑袋。
    “闷闷不乐的,怕我爸呢?”又说,“别怕,以后咱也不用他资助,有我在还能少了你学费不成。”
    她头发细软柔顺,每次躲不开他的魔手,都被一通乱揉,头顶免不了毛毛的炸起来。
    她拍掉他的手:“你别动我头发。”
    魔手撤走,转移到她脸上,摸一摸,捏一捏。
    “乖一点啊,爷带你吃香喝辣。”
    “……”
    那一阵俩人虽有着隐隐担心,却也过得逍遥快活。
    项林珠的生活很充实,每天有忙不完的事,空闲时又有谭稷明占着,几乎无暇远忧。而谭稷明除了忙工作就是忙着和项林珠见面吃饭,以及睡觉……他也找过谭社会,想和他面对面好好谈一谈,但谭社会的手机老打不通,要么通了却转接到袁伟那儿去,袁伟传话也说谭社会太忙,压根儿顾不上和他见面,更别说畅聊,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搁浅着。
    唯一的变化是,谭稷明待项林珠似乎更好了,他虽照旧懒散并吹毛求疵着,却也知道在二人之间爆发冲突的前一刻选择闭嘴忍耐,虽是极不乐意地退让着,但好歹是让着她。
    这都是后来独身一人的项林珠回忆时才懂得,她也试想,若是当时就明白他的改变和付出,给予理解他的空间和机会,俩人会不会就那么一直走下去,甚至并肩作战赢得谭社会的认可。
    可惜的是,生活从不给人回头的机会。
    52
    炎炎夏日, 蓝天白云, 绿树成荫。
    着白衬衣的谭稷明正跟办公室忙着,就在那张皮质大班椅上一丝不苟的看资料。他吹毛求疵的性格虽不适宜生活, 放在工作中却十分得益,因着少时受过良好教育,早年又跟随谭社会耳濡目染, 对于事业他很有干劲, 且很懂得稳中求进,并没有因为家大业大就看不起小投资,或者像别的有家底的二世祖一般, 凭着性子胡乱经营。
    公司不论大小,工作不论主次,他都很认真地对待。这一点倒和项林珠很像,是个干实事的。
    办公室的冷气悄然散出, 他将看完一页纸,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来者是财务主管,三十五六的年纪, 穿着合体职业装,梳着无刘海的波波头。
    干练的打扮却遮不住紧张的神情, 她没立时出声。
    谭稷明察觉异样,头也不抬问到:“什么事?”
    主管支支吾吾开口:“这个月初, 符总以购买新设备的名目从公司银行账户转出去一笔钱,现在已经月底,所有票据手续都没见着, 我们着急做账,可联系不上符总……”
    他蓦地抬头:“购买什么设备,我怎么不知道?”
    那主管也很惊讶,急着道:“当时符总说这事你也清楚,他要得很着急,又是老板,我们也不好多问。”
    谭稷明皱眉沉思片刻,指挥她:“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她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后走了出去。
    当初念着公司太小,符钱又一副唯命是从的态度,他才没有立时提出制定股东签字审批流程。自从上次符钱擅自挪用那笔钱借贷给他的朋友,虽然后来也按时归还,但并未打消谭稷明的计划,只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一来二去总顾不上,再者,符钱的确好长时间未出现,这事就这么被耽搁了。
    他坐在椅上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给符钱,关机。
    他又想了想,再打给路之悦,仍然关机……
    他撂了手机,觉着不大对劲。
    事实的确不大对劲,彼时的符钱和路之悦,正在人生的滑铁卢上越走越远。
    这事还得从数日前兴隆路口那家小旅馆说起。
    那天路之悦撞破符钱的秘密后,像只挥不去的苍蝇一直跟着他。
    他左右甩不掉,便拐了个弯领着她往莲前的方向走。近九公里路,十二个红绿灯,他顶着烈日,像不知疲倦的豹,步伐稳健仓促,走了近俩小时,到达金鸡亭时颈脖的汗已钻进衬衣,打湿整个后背,却一点儿不觉着热。
    路之悦似脱了层皮,太阳将她烤得油光满面,肌肤红里泛着黑。
    她跟随他进了小区爬上楼,冲进屋子的第一刻便将自己送到水龙头下淋个痛快,再抬头时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沾着水。
    再从厨房出来时,她一边胡乱抹了脸上的水,一边和符钱说话。
    “我的天哪,这大老远的,你一路上气都不带喘,不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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