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德严肃正经的坐在那儿,若有似无瞟了项林珠一眼。他当年也是苦寻无果,亏得及时出现个项林珠,才有人找上门投钱,可当时别人是有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们实验室,现在目的没了,他上哪去找这层关系。
    他心里盘算着,或许只能通过程德忠去找关系试试,但那也不是十足的把握。他们的项目,生意做的小投资不起,生意做的大人根本看不起,像谭氏那样的集团,每年只吞并裁除小公司都多达上百个,谁有空招呼他们。
    他正合计如何回话才不扫主任的面子,却见一旁的项林珠拨了拨盘子里的鱼丸。
    那圆滚的鱼丸在盘子里不沾边的滚了滚,只听一姑娘在众人缄默中秀秀气气开口:“或许,我可以去试试。”
    主任反应慢半拍,疑惑地看着她:“你说的是谭氏吗?”
    她点点头。
    主任霎时高兴极了:“这美协中心可真是雪中送炭哪,不仅把这么优秀的人才归还祖国,还能替所里拉上项目,早知道你有这层关系,我就应该一见面就请你帮这个忙。”他拿起杯子,以茶代酒,“我代表所里先谢谢你了。”
    项林珠客气地回敬他。
    她正愁该怎么请假去北京,这下可算是逮住一个天赐良机。
    于是在所里的安排下,隔天上午她便收拾行李飞去了北京。
    那会儿的北京已进入初秋,凋零的树叶在风中起舞,光秃秃的树枝似张牙舞爪的诡怪。
    不过天气倒是不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项林珠打车去了建国门附近的酒店,安顿好之后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出门了。
    她出门倒不是为了立刻去找谭稷明,她几十年从未这么紧张过,比面试史蒂芬时还紧张,怎么敢立即去找他,可更不能安静地待在那儿,一紧张便待不住,一待不住便要找些事情干,于是她出门准备走一走。
    沿着一号线坐去□□广场,再往东走经过王府井,然后一路向北去了南锣鼓巷,这是一套标准的游客式站点。抵达最后一站时天已近黄昏,她走在石板小路上,经过灰砖瓦屋的成排商铺,耳畔是听了近半日的标准儿化音。
    这便是谭稷明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仔细去感受周围的细枝末节,从曾经万分熟悉的地方口音到街铺柜子里的糖葫芦,她心里很是忐忑,虽未见着人,却感觉到和他似乎产生从未有过的贴近。
    这莫名其妙的感受以致她当天晚上有些兴奋,于是,又一个整夜辗转难眠。
    且说第二天清晨,万里无云的蓝天刮起了大风,呼啸着席卷整个北京城,连进公园提笼遛鸟的居民老爷子都减少了一半儿。
    太阳初露光芒的那会儿,谭稷明被堵在路上,一刻钟后堵车大队伍仍然没有丝毫往前挪动的痕
    迹。
    前排司机转头和他说话:“今儿虽起了个早,但还得迟到,不如明儿咱三更天就上路吧。”
    谭稷明微眯着眼睛假寐,闻言笑了笑:“明儿起你甭来接我了,我坐地铁上班去。”
    “那不成,那我不是失业了么。”司机说着又补充,“您要坐地铁也行,带上我。”
    他还没张开眼睛,淡淡调侃:“哪儿都有你。”
    正说着话呢,前面的车好不容易开始挪动,谭稷明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看了看屏幕,是何晓穗打来的。
    于是接起来,便听何晓穗隔着手机叮嘱:“今天佳慧生日,你把应酬推了啊,你们平时那么忙都没人陪我,今晚说什么也要到家里来。”
    他淡淡应着,挂了电话后揭开杯盖喝了口水。
    那司机开着车,似想起什么,问他:“昨天约的饭局定哪儿啊,您给个准话儿,我打电话安排。”
    “推了吧。”他说,“今天佳慧生日。”
    那司机机灵,立马扯出笑脸回他一句:“得嘞!”
    等到了公司,他走进办公室脱下外套去泡茶。
    那张弧形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脑,旁边堆着几份文件,再旁边是具金属色立式台灯。玻璃墙以西摆着一具沙发,沙发前的小茶几下还铺着素色地毯。
    办公桌后是面嵌入式书柜,小隔间里分门别类摆着几样工具书,最下面还放着两样艺术摆件,那是胡佳慧去米兰逛展览时给他带的礼物。
    自从三年前他回了公司总部,每天都在这儿上班,孜孜不倦处理文件和业务。
    今天也和往常一样,秘书送来文件他一样样翻看,往那椅子上一坐就是俩小时,再抬头时活动着脖子看了看窗外。
    百米高空下是被大风吹拂的城市,棵棵白杨在风中摇曳,但那树身却始终直立不斜,车水马龙的热闹隔老远看着就像颗颗爬行的蚂蚁。
    他揉了揉后颈,喝了口茶接着办公。
    两分钟后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
    他头也不抬。
    “谭总,屋外有人想见您,已经等了三个钟头,她没有预约,我不能放她进来,但是怎么劝都没用,她说一定要见你一面。”
    “干什么的?”
    “说是什么项目融资,前期他们领导已经来过好几回,我们都回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派人来。”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他依然没抬头,“讲道理没用就叫保安上来把人轰出去。”
    “是。”那秘书应着,“这姑娘看上去不像那么难缠的人,不知是不是和我们公司有过节。”
    谭稷明执笔的手还在纸上签着名,随口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项林珠。”
    他右手似力道过猛,笔尖穿透纸张竟划出个洞。
    顿了顿,似没听清,他抬起头重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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