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乔芄睡着了,头一次她在身边这么安静,郝加诚很不适应,几次等红灯转头去看她,有一次看到入神,没注意亮了绿灯,被后面的人摁了喇叭才急忙往前开。
    车里放着歌,起初乔芄哼哼的时候他没听到,过了一会儿见没引起他的注意,乔芄很是不满,直接侧过身脑袋贴着他胳膊磨蹭,放大声音叫他:“郝加诚…郝加诚…”
    平日里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她总是老板老板地叫,好像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的代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叫名字,郝加诚觉得很陌生,好像叫的不是自己。
    以为她头疼,郝加诚目视前方,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又在她太阳穴附近揉了两下:“不舒服?想吐?”
    乔芄摇头,搓着手臂说:“冷…”
    见后面没车,郝加诚侧目看了一眼,原来盖在身上的外套掉到她脚下去了,难怪说冷。
    往公交站台旁停靠,郝加诚俯身捡起外套盖到她身上,手背碰到脸颊,大概是感觉暖和,乔芄低着头往他手心钻。
    脸上很冰,郝加诚没忍住摸了两下,拇指落在她眼角,熊猫眼真的很毁气氛,心里难得冒出来点柔情被灭的彻底,他抿了抿嘴才忍住没笑出声。
    乔芄毫无察觉,衣服盖上后又乖乖地睡着了,缩着身子脑袋往宽大的衣服里面钻,跟个小孩一样。
    路过环岛,郝加诚想起那晚在这里看见乔芄。
    驶出后他并没有离开,犹豫再三,还是掉头回来,奈何实在太堵,等他再度返回这里,乔芄早已经走了。
    郝加诚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回到这里,为什么回来呢,来了以后呢?要怎么做?同她道歉吗?他想清楚了吗?在那个时候,这些问题他一个答案都没有,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那么孤单。
    后来没见到,他不知道心里是庆幸多一些,还是遗憾更多一些。
    今天冲动的把她带回家,要怎么解决和她的关系,依旧没有眉目,但是,确实是不想再躲了。
    乔芄又靠过来贴着他胳膊,人还在睡,却本能的寻找安全感的来源,找到后就放松了紧皱的眉头,睡得安稳。
    把她身上下滑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郝加诚深知自己的顾虑不是一天累积起来,自然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瓦解,目前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底,终究是自我博弈,心理问题这道坎,只能由自己跨过去,希望他不会让乔芄失望,也希望——她值得自己努力一次。
    乔芄是凌晨醒来的,她习惯性伸手去摁床头灯,只摸到了光秃秃的墙,没摸到开关,咦了一声,觉得奇怪,她侧过身在墙上乱摸,以为是家里的床,没注意距离,往外挪了两下直接摔了下去。
    郝加诚刚睡下没多久,被动静惊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四点。
    收拾完乔芄他才洗漱,忙到近十二点,好不容易躺下,到现在一共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揉着胀痛的额角,郝加诚心累地叹了口气。
    推开门时乔芄正从地上爬起来,床不高,裹着被子摔得也不疼,就是有点懵,借着客厅的灯光看见郝加诚,她惊讶地问:“老板?!你怎么在我家?”
    郝加诚打开灯,蹙着眉,瞧着不太高兴:“你看清楚这是哪里”
    环视一周,看清房间内的摆设,乔芄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失忆了,脑袋里居然一片空白,费好大劲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我怎么在你家?!我不是在酒店…啊,我喝了两杯酒…对了,罗盛呢?”
    郝加诚不想回答这些问题,这个点被吵醒,想再睡是不可能了,他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来问她:“饿不饿?”
    乔芄摸摸肚子,老实地点头:“饿”
    不过很快她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越过郝加诚,她赤着脚跑向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脸后惊叫了一声。
    大晚上的一惊一乍,郝加诚头疼的要命,不明白她又怎么了,走到门口看见她盯着脸,便说道:“我帮你用毛巾擦过了”
    乔芄转身靠近他,哭丧着脸说:“我化妆了,老板,毛巾没有用,要卸妆水才能洗干净!”
    有什么区别么?擦了好几遍,郝加诚自认为清理的很干净,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问题。
    乔芄低头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自己先嫌弃了:“好难闻”
    她抬头看着郝加诚:“我想洗澡…”
    郝加诚抬抬手,表示随意,想洗就洗。
    乔芄扭捏着说:“…要卸妆”
    他家里可没有女人用的东西,郝加诚不解地问:“你想怎么样?”
    “帮我去买卸妆水好不好?”乔芄可怜巴巴地握着他的手臂,感觉现在卸妆都晚了,她都睡了一觉了。
    郝加诚指着客厅墙上的钟,让她去看看现在几点。
    乔芄不管这些,不依不饶:“很伤皮肤的!老板,不洗干净会长痘痘,而且我皮肤不好,会过敏起疹子…会变丑的!”
    “老板!求求你了!”
    挪开她的手,郝加诚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乔芄失落的跟过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想说实在不行把车钥匙给她,自己去买,结果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死心的又敲了两下,门被拉开,换好衣服的郝加诚往外走。
    “要什么牌子发到我手机上”
    扔下这句话他就出门去了。
    乔芄反应过来,小跑着追到门口,扒着门跟他道谢,笑的灿烂。
    郝加诚摁了电梯回头看她,一脸无奈,不过,她小小一只歪着脑袋扒在门上,远远看着很是乖巧,还挺可爱,让他又生不出脾气来,只得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回去。
    大半夜穿着吊带裙站在门口,真的很容易惹人误会。
    清晨的街道空荡极了,幸好附近有条小商业街,郝加诚沿着街边开出一段路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面。
    隔着门看见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进门时铃声响起,店员被惊醒,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略微有点惊讶。
    郝加诚把需要的东西告诉她,让帮忙取一下,在柜台边等待时乔芄打来电话,跟他借一套睡衣。
    店员很快拿着东西回来,郝加诚准备付款,说了句让她自己去拿就挂了电话。
    推开卧室的房门,乔芄发现布置和之前来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黑白灰三色布满了房间,一点暖色的东西都没有,乔芄觉得如果是自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肯定会抑郁,她突发奇想,郝加诚这么悲观,可能真的和房间有关系,改天得帮他重新收拾一下。
    走到床边时发现床头放着一件黑色外套,乔芄在心里吐槽这人懒到这种地步,衣服不挂好,随便乱放很容易皱的,结果拿起来才发现是自己落下的那件。
    因为长久放置在这个房间,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另一种味道,是檀香,乔芄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褐色的雕花香炉,她知道郝加诚之前有点助眠熏香的习惯,看来他最近睡得不太好。
    但是,把她的衣服放在床头,这种触手可及的地方,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傲娇怪?白天躲着她,晚上就偷偷抱着她的衣服睡觉?不可能吧,实在很难想象郝加诚那种人会做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恐怖。
    不过,看来这段时间并不只是她一个人难过,很明显,郝加诚同样过的不太好,这样想着心理上好歹获得了一点平衡,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受折磨,也太不公平了。
    洗完澡郝加诚回来了,他敲了敲门,说把东西放在门把手上,让她自己出来拿。
    听见脚步声走远,乔芄裹着浴巾伸手把袋子拿进去,里面除了卸妆用到的东西还有牙刷和一次性内裤,居然还买了面膜?
    太细心了吧,虽然郝加诚不是粗心大意那种人,但是体贴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乔芄有些惊讶,她总觉得自打醒来郝加诚对她的态度就有点奇怪。
    好像比没表白之前更加亲近了一点?
    是她的错觉么?
    吹干头发后从洗手间出来,没看见人,闻见味道,乔芄走向厨房,郝加诚正在煮面,旁边的碟子里放着两只煎好的荷包蛋,金黄色的蛋黄,蛋白圆润饱满,卖相很不错。
    她扒着墙,探出个小脑袋问:“做宵夜吗?”
    什么宵夜,天都快亮了,郝加诚指了指旁边的纸袋:“早餐”
    乔芄迈着小碎步走向流水台,打开袋子,里面装着茶叶蛋和玉米,还有几只粉色猪猪造型的奶黄包,超级可爱。
    “不够吃么?怎么还煮面?”拿了根玉米出来啃,乔芄问他。
    和她的精神奕奕相反,郝加诚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显然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突然想吃了”
    把泡面下进锅里,盖好盖子,他转头看向乔芄,洗干净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清爽白净,比昨日看着舒服很多,郝加诚觉得她这样比化浓妆要好看。
    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一件他的黑衬衫,因为太过宽松从而脖颈和锁骨全都露在外面,下身则套了条长裤,裤脚卷起好大一截,松松垮垮,像走两步就会掉下去。
    她太瘦,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奇怪,明明裹得严实,却总觉暧昧,露出来的脖颈晃着眼睛,惹的他心浮气躁,不敢直视,多半是上次那个春梦导致的,郝加诚这么想着,皱着眉对她说:“衣服穿好”
    乔芄低头看了看,没发现哪里有问题,觉得他莫名其妙:“穿好了呀”
    确实穿的很好,但郝加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伸手把衣服纽扣系到第一颗,又把衬衫往她后背方向用力一拽,领口直接卡到下颚,什么都看不到了。
    乔芄觉得难受,把衬衫理好,又解开扣子,见郝加诚又要伸手,急忙捂着脖子往后退:“不要系,很难受啊”
    她强烈拒绝,郝加诚只得放弃,不经意瞥见她通红的指尖,蹙着眉递了个手套给她:“你是傻子吗?烫不知道戴手套?”
    果然不一样了,以前他虽然也会关心自己,但完全不是这种语气,也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怎么说呢,若是以前他不会给她买一次性内裤,也不会在意玉米烫手这种小事。
    好像心里始终有道界限,一些让他感觉会越界的细小问题,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说出来。
    乔芄靠近他,好奇地问:“昨天晚上…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以为会被否认,结果郝加诚居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了句引人遐思的话,他说:“你猜”
    猜?猜?!他居然说你猜?!
    难道自己真的对他做什么了?倒霉,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啊,郝加诚端着早餐去了客厅,留乔芄一个人在厨房里急的抓耳挠腮。
    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完全断片了,没有一丝印象。
    刚刚在洗衣机里看见了他的衬衫,上面沾着粉底,难道自己亲了他?可是没有口红印啊?
    该不会是真的把他骂了一顿吧?乔芄对自己的酒品一点信心都没有,真是越想越绝望,她蹲下去,抱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一只蘑菇。
    郝加诚在外面喊她过去吃饭,乔芄深呼吸几下站起来,算了,与其在这里胡猜,干脆直接问他好了,看他这个态度,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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