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什么话!”原正邦猛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盖差点儿震下来,原殷之敛了眼神,垂目不语。
    “殷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原缜说你交到他手上的账簿有问题,不是少了钱,是多出来了!而且你二叔那边的窟窿也是你填的,你往哪儿拆的东墙来补西墙?”
    “自然是殷之自己的西墙。”原殷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既然爷爷也不打算粉饰太平,殷之也不想做欺下瞒上的不孝子。”
    他话音刚落,就跪了下来。
    小时候他没少跪过,爷爷一边教导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边把秦岚给他准备的护膝丢掉,他长大些以后,就没被这么教训过了,因为他已经不会犯错,也不会做有损原家脸面的事情,他看起来非常优秀,那个顽皮幼稚的小男孩早就缩成了一团,快要看不见了。
    原正邦被他这么一跪,吓得杯子都扫到了地上。
    “殷之品性顽劣,当不得家主,小叔只比我长两岁,学历眼界均胜过我,他有能力掌舵到殷字辈最小的孩子长大,到时候会有更得力的新人出现。”
    “品性顽劣?”原正邦重复了一遍,起身想去拿挂在墙上的鞭子。那马鞭伴他多年,向来奖章一样挂在墙上,但是儿孙都渐渐离家,之前家里有一个冷冰冰的儿媳,和几个见了那鞭子会露出惧怕神态的佣人,他才发现没人会在意他的奖章,原缜被帝国主义熏陶得没大没小,曾经说过他这样凶巴巴的,大家才都不愿意回家。所以他改了,起码在这么个费神的当口,他要学着照顾小辈,稳住年轻人不成器的性子,结果他委曲求全,就求来了原殷之这么戳心戳肺的一跪。
    鞭子不在墙上了,原正邦却有些松口气,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下不下得去手。他转过身来,恨恨瞪着原殷之:“你说,你怎么个品性顽劣?”
    “当不得大任,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就这些?”原正邦走到他跟前,“你那玩兔儿爷的臭毛病,真当不骂你就是由着你变本加厉了?品性顽劣,我呸,臭狗屎。”
    原正邦深吸口气,才没让其他脏话蹦出来,好歹他也是受过再教育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怕家里逼你结婚,所以不想当家?”
    原殷之低着头,过了半晌,才点了一下。
    “你知道你妈在你十五岁那年跟你爸差点离了吗?”
    原正邦话锋一转,突然这么说,跪在面前的孙子立刻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他。
    “原衡确实不是东西,对不住你妈,所以当年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我是不打算管的,但是你妈最后还是留下来了,因为她知道她带不走你,你是原家唯一的长孙。”
    原殷之望着自己的爷爷,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愧疚。
    “女人家最怕嫁错郎,这些年你一直单着,别说那些不知道的,知道你是个臭狗屎的人家,都想把女儿嫁过来,人姑娘年轻漂亮的,还有博士生,哪儿不好啊干嘛要送来给你糟蹋,除非你哪天浪子回头,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结婚。”
    原殷之一点儿都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这老头子高深莫测,当初自己出柜也没掀起风浪来,却原来是早把自己看透了。
    但是原殷之眼中的惊诧和庆幸还没浮上来,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僵在了原地。
    “你可以不结婚,但不能不给原家留后,更不能甩手不干,你小叔不如你,你这几年干得很好,你得继续干下去。”
    原殷之皱起眉刚要反驳,原正邦又抢着说:“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弄个试管,弄个代孕,你啥都不用操心,要是这么你都不答应,就别怪爷爷了。”
    “我不。”原殷之低下头,眉头皱得死紧,跟小时候受委屈时一模一样,“结婚是对女人不负责,弄个孩子出来,对孩子负责吗。”
    “你爷爷我就是你曾奶奶一个人带大的,人没有孩子是不行的,更何况原家长孙绝后,我墓碑上可没脸给你留空!(墓碑上刻族谱)”
    原殷之默默站起身来。
    “怎么,那么小会儿就跪不动了?”
    “爷爷,我……”
    “别说了。”老爷子摆摆手,“我再管你最后一次,只要照顾好原家人,给我添个曾孙,你爱干嘛干嘛,有什么事跟你小叔商量,我老了,也累得很,别再气我了。”
    原殷之看着爷爷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枯槁苍老的手摸到桌边的老花镜戴上,心里坚硬的反抗和柔软的退缩交织在一起,头一次觉得无措。
    原殷之从回忆里出来,觉得胸口还有些发涩,心情更加不好。看一眼坐在身旁的人,程冬正拿眼角偷瞄他,见他看过来,就转过脸来巴巴看着他。
    “你这醋劲儿……也太大了点。”程冬犹犹豫豫地说,“周昱他,是我的偶像啊。”
    原殷之眯了眯眼,他越发觉得,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拙劣谎言,而他连得到认真一点的蒙骗都好像不够格。果然是太放纵了,程冬以前就在梦里叫过那个男人的名字,现在却能当着自己面把话说得不痛不痒。
    他从未对人一心一意过,头一次专情却碰上这么个不够可心的。
    原殷之一言不发,好像也听不进去自己说话,程冬只好闭嘴。司机将车开到了棕榈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原殷之沉默着下车,程冬跟上去,电梯门打开后原殷之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重心不稳地往前跑几步,刚刚触到电梯内壁,原殷之就从身后压了上来。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程冬好像听到了快门声。
    但动静太轻让人根本来不及怀疑,更何况原殷之已经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
    “原殷之!”
    “闭嘴。”
    程冬已经很久没有听他用那么冷的声音说话了,一个晃神,原殷之的手指就已经探到了臀缝。
    “你到底发什么疯!”程冬有点生气了,奋力想要转过身来,原殷之按着他的肩膀,猛地把他往墙上一撞,肩膀和胸口都本撞得生疼,头磕了一下,就这眩晕的几秒,原殷之把手指蛮横地捅了进去。
    电梯早就到了,原殷之已经听到了蛋黄的叫声,似乎是被关在阳台。
    然而没有润滑难以进行下一步,原殷之把手指抽出来,打横抱起程冬。
    程冬闭了闭眼缓解晕眩感,再睁开就看到原殷之冷硬的脸,接着他就被丢到了沙发上。他看着原殷之草草扫视了一遍四周,没找着东西,就又朝自己靠近过来。
    “原殷之你冷静点……”他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握住了他的要害,手上撸动的动作急躁而粗鲁,他却还是立刻有了反应。
    从头到尾,原殷之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亲他,被轻微疼痛和快感逼迫出来的液体被原殷之抹到了他的后穴,他才明白过来,原殷之刚刚没有找到润滑剂。
    程冬腰腿酸软,被原殷之从扩张不充分的地方猛然进入,更加疼得发虚,浑身泄力。
    “原殷之……”他咬牙切齿,伸手无力地想要推开对方。
    “对,叫我的名字。”原殷之伸手捏住程冬的下巴,“别觉得委屈,我就是太宠你了,从一开始,就让你三番五次地逃。你那么想演完,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不是。”程冬才出了个声儿,底下就被原殷之突然抽出,又毫不留情地撞进来,他觉得撕裂了。
    “不知好歹。”原殷之放开他的下巴,发泄怒气般埋头狠狠冲撞,他的眉眼凌厉,连那颗痣都好像猩红起来。
    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勾勒未来,觉得那是一副铺满暖光的,虽然有点儿可笑但让人踏实的画面。他会丢掉他曾经拥有的很多东西,甚至伤害到自己并不想要伤害到的人,他疲惫而愧疚,却没有放缓一丝一毫,哪怕在那副画面中本该与他执手的人,在此时只是旁观,他都说服自己,忍耐。
    他没有包容心,他能做的只有忍耐。
    而这种岌岌可危的忍耐实在太脆弱了,轻易就会被捏碎。
    他觉得他一直把青年放在了温暖而安全的地方,让青年安逸地品尝甜味。但他可不是慈善家,他总要索取回报。
    他曾经犹疑自己为何想要更多,但这种畏首畏尾的顾虑早就消失了,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该再有任何退让。
    对任何人的退让。
    程冬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泌出泪水,他的下唇被咬出一圈牙印,原殷之用拇指摸了摸。
    “都说过想要我,都给你了,哭什么。”
    他在程冬的体内射精,肉体上亲密的快感却跟面上冷淡的神情分开来。这种感觉陌生而熟悉,原殷之想,似乎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他看着程冬,看到青年终于聚焦的眼睛,对上自己时在愤恨和悲伤中游移。
    他想起来这是什么感觉了,掌控、凌驾、睥睨——还真是让人怀念。
    第42章
    程冬睁开眼睛,他伸手摸摸额头,觉得那里一片冰凉,浑身都有些发冷。
    空气里是淡淡烟味,他支起一点身体,发现原殷之正站在窗前抽烟,窗户半开,入夜的冷风呼呼叫着灌进来。程冬被他抱来房间又折腾了两回,满头湿汗,被冷风一吹,现在太阳穴跳着疼,估计已经着凉。
    程冬重新躺回去,把被子裹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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