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念一语中的,说到了韩桂娟心坎上。虽说等陈玲办亲事的时候,男方家会下彩礼,鸡鸭鱼猪肉等到起媒那天也会送,但炒菜总不能还用丝瓜瓤擦擦铁锅皮吧...
    韩桂娟不由叹了口气,“念念啊,难为你想这么远了,这钱姑不能让你花,你爹留的钱你可要好好收着了。”
    说话间,韩桂娟进了东头屋,一阵摸索,拿出了破手帕,里面包着一卷钱,要数给韩念念。
    韩念念哪能要,赶忙拦住,“姑,钱您真不用给我,我爹娘以前是厂里的二级工人,一个月工资能拿到四十来块,他们就我这一个闺女,去世前把存折偷给了我,里面有不少钱呢,您的钱还是留给玲玲置办嫁妆,到时候得花钱的地方不会少!”
    韩桂娟犹豫了下。
    韩念念又道,“姑,我天天吃您家住您家,您和姑父说一句话了吗?您要是再这么见外,那我还是回去投奔我舅舅舅妈吧。”
    韩桂娟两眼一瞪,“那种丧尽天良的货,还回去投奔他们干啥?等着他们把你身上那点钱全掏干净不成?!”
    韩念念干笑,挽住了韩桂娟胳膊,“所以啊姑,我在这什么都没干,尽拖累你们,好容易赶上好时候买点粮食回来,您还要给我钱,那我能住的安心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桂娟只能作罢,随即又警告韩念念,“下次不许这么浪费了啊,太不会过日子!”
    韩念念忙应声。姑侄两正说着话,陈玲从外面回来了,进堂屋就把小篾篮搁在地上,兴致勃勃道,“我在咱家自留地田埂上挖了荠菜,娘,咱们晚上卷菜馍吃吧!”
    韩念念一听是荠菜,两眼放光。荠菜包子、荠菜饺子、荠菜炒鸡蛋,可都是她童年满满的回忆啊。
    “姑,用白面粉揉面!”韩念念实在是吃够难以下咽的高粱面了。
    “不逢年不过节,哪能这么吃!”韩桂娟想也不想便驳回了韩念念的建议。
    骂归骂,韩桂娟晚上揉面团时,还是在玉米面里掺了少许白面。荠菜剁碎了,拌上油盐,面团擀成面皮,菜馅全部倒上,卷成馅饼,四四方方切成块,沿大铁锅贴了一圈。
    这顿饭绝对是韩念念到这里之后吃得最爽快的一次,简直是人间美味,一口气吃了一大块,又喝了一碗稀粥,韩念念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家里最能吃的陈卫东更是连吃了两大块,喝了两碗稀面粥,满足的抹抹嘴巴,感慨道,“多放了油就是不一样,有滋有味儿,要是能天天这么吃就好啦。”
    陈玲不迭点头,“这是我吃得最好吃的一次荠菜馍了!”
    荠菜遍地有,往前吃荠菜馍,韩桂娟舍不得放油,就撒点盐巴,缺油寡盐的东西,那能有多好吃。
    韩念念听得想笑,心道几十年后再给你吃这些,恐怕你都要嫌弃了。
    叶兰英舍不得多吃,一锅只贴了八块荠菜馍,除了陈卫东,其他人至多只能分上一块,叶兰英小口小口的咬,又撕了她手里的一半递给她男人。
    她饿点没事,可不能饿到她男人,家里挣工分可就指望她男人了。
    “念念啊,下次不能在黑市上买粮了,被人看到可不好。”陈爱国砸吧砸吧嘴,回味无穷。
    韩念念含糊点头,想着下次再从空间掏粮食出来该用什么借口好。
    开了春之后,白天越发长,饭后天还未黑,街坊邻居都坐一块拉家常。叶老师找了过来。
    韩念念热情的招呼他。
    叶老师朝韩念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旁说话。
    韩念念立马会意,把叶老师迎进了堂屋,请他上炕坐。
    叶老师闲话不多说,从上衣口袋拿出纸,递给韩念念,“念念,快帮我侄女算算她这门亲事合不合适。”
    韩念念接过来,对着外面的昏黄光线看了一下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随即摇头道,“叶老师,这可不是什么好亲事啊。”
    叶老师眼皮直跳,忙追问道,“怎么说?”
    “两金夫妻硬对硬、有女无男守空房、日夜争打语不合、各人各心各白眼。”韩念念吁口气,把纸条平铺在炕几上,“从八字上来看,这男女一旦成了亲,争吵打闹就不会间断,夫妻也不同心,早晚要同床异梦。”
    闻言,叶老师叹了口气,“唉,说实话,我是看不上那小伙,脾气差又目无尊长,前两天去我大哥家,晌间多喝了两杯酒,结果就耍起了酒疯,当着几个长辈的面对我家红梅呼来喝去,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叶老师好歹识些字,格外看重礼数教养,像这种后生,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韩念念心念一动,别有深意道,“叶老师,说亲讲求的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如果现在都处不到一块,还指望以后能有多好?”
    叶老师笑了,“你这话说的倒也是。红梅才十七,又不算大,就算推了这门再说一门也不是啥丢人的事。”
    韩念念等的就是这句话,“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个不错的小伙,回头我先留意留意,如果合适的话,我就牵根线,说给你侄女红梅。”
    韩念念是想到陈大婶的儿子陈卫粮了,都是门旁邻居,韩念念经常看到他,小伙子虽然长相一般,但人不错,干活也麻利。
    陈大婶给的生辰八字还在她手上,等叶老师走了之后,韩念念把陈卫粮的生辰八字和叶红梅的抄写在了一张纸上。
    【宿主,他们相配可是大吉,您可以行动了。】
    转天大早,趁陈大婶过来串门子,韩念念特意向陈大婶打听了陈卫粮和张兰凤的后续事。
    “快别提,气死我了!得亏我打定主意不赞成这门亲事,要不然娶这种儿媳妇回来还不得丢死个人!”
    “怎么回事?把大婶您气成这样?”
    陈大婶打开了话匣子,气恼道,“先前我不是让大闺女给对了八字吗,我一看八字不配,就赶紧让你叔找人去邻村打听那姑娘人格品行到底咋样,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啊。”
    说着,陈大婶压低了声音,“她那边的门旁邻居都知道,那姑娘手脚不老实!我滴个天王老爷哟!这种女人要是娶到家,还不把我老陈家脸给丢尽了!”
    农村不像城里那么讲究,出门就在大门上挂把锁。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大敞门,门旁邻居互相串门那更是常有的事。张兰凤这姑娘打小手脚就不老实,她也不敢偷拿大件东西,就喜欢摸人家针头线脑、偷人家鸡窝里的鸡蛋,再不然就打着拾破烂的名号,骗她家里人说自己偷的东西都是路上拾破烂捡到的。
    她老子娘还就相信她的话,门旁邻居几次明里暗里说这姑娘手脚不老实了,她老子娘听了之后非但不管教自家闺女,还跟邻居吵嘴。长久下来,哪个还敢跟她沾边,一看她来串门,都叮嘱自家娃把家里东西仔细看好。
    韩念念听得咂舌,人还真不能干啥坏事,不然这巴掌大点的地方,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刨出来见光!
    陈大婶叹了口气,“我这儿子,都二十二了,说来说去,就是没说个中意的姑娘!可把我愁难死了!”
    韩念念接过话,“大婶,您要是不介意,我给卫粮说个姑娘?”
    闻言,陈大婶两眼一亮,“哪家的?”
    韩念念笑,“您先别急,等我问清楚了,给您个准信儿!”
    第11章 推敲彩礼
    三月九号,队上小学准时开了学,韩念念被姚校长安排给一年级代课,因为代课老师少,她既教语文也教算术,还兼任一年级二班班主任。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教学之前,韩念念先把时下教育系统方面的事摸了清楚。跟几十年后一样,时下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都有。不同的是,小学升初中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考试合格之后才能继续读初中,而初中升高中则不需要再考试,采用的是推荐制度,由每个学校推荐品行学习优良的学生读高中。
    其中家庭背景是必须考察项目,地富反右坏的孩子读高中想都不要想,没有任何机会。
    除此之外,和后世夏季考试,秋季升学不同,时下采用的仍是冬季考试,春季升学。新生报名入学统一是在三月份。
    上课时间是周一到周六,周天休息一天。
    韩念念看着下面一群鼻涕冒泡的小萝卜头,深觉自己的责任艰巨而伟大...
    好在一年级无论是语文还是算术暂时难不倒韩念念,上课还算顺利,除了极个别调皮捣蛋的小孩。
    “不是给你荆条了吗?直接往身上抽几下就老实了。”吴老师一副过来人的架势。
    韩念念不敢,“家长找来揍我怎么办。”
    以前韩念念可是没少看过什么家长带一帮人打老师的新闻,在韩念念的观念里,小学生们都很金贵,都是家里的宝儿。
    吴老师纳闷道,“家长要是知道,该羞愧,该自我反省,咋还会来揍你?教书育人是咱们的责任,现在不训斥他们,那就是对家长不负责。”
    吴老师年愈五十,身上带了些私塾先生的严厉感,他教出来的班,就没有不挨打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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