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仰面朝天,被摔的差点背过气去的李二一惨叫一声,一只黑纹白底的靴子,已然踩在了他的脸上。
    “衙门真无人了?这么一个老臭虫,也派来送死?”
    尉迟龙手按膝盖,半伏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李二一,嘴角泛着冷笑:“我问,你答!”
    “咳,咳咳—”李二一狂咳几声,连连答应:“大侠只管问,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呦呵!还是个读过书的?”
    几个教众哄堂大笑。
    李二一面红耳赤,等那大脚移开,才看清身前之人的模样。
    这人身高九尺开外,着玄衣,面黄无须,眼神阴冷,眉宇之间充斥着让人心惊的暴戾。
    只看了一眼,李二一呼吸就不由一滞。
    “王佛宝,可活着?”
    尉迟龙负手而立。
    李二一眼珠一转,忙点头:“活着,只是听说受了重伤,好似命不久矣。”
    “小小黑山,也有高手,中我一记大威神掌不死。”
    尉迟龙并不意外,淡淡一笑:“不过,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舵主神威无敌,那王佛宝固然有些名头,却哪里是您的对手?”
    有白衣人恭维着。
    “看来,那刘文鹏果然如情报所说,贪婪而愚蠢,舍不得拿他那一株千年人参救王佛宝。”
    尉迟龙冷冷一笑:“如此,这黑山城,已是我等囊中之物了!”
    “舵主,咱们何时拿下黑山城?”
    有白衣人低声问询着。
    “大侠饶命,我有话说!”
    见这些人谈论这样的事都不避着自己,李二一心头顿时发凉,恐惧之下大叫起来:“小老儿有重要情报奉上,只盼大侠绕我一条狗命。”
    “哦?”
    尉迟龙挑眉:“说来听听。”
    “我,我……”
    李二一额头见汗。
    他哪里有什么重要情报?
    但见尉迟龙目光转冷,心中大急之下也只能信口胡诌了:“徐文纪,徐文纪!”
    呼!
    荒原之上顿时一片死寂,似乎连风声都停了。
    所有白衣人,怜生教教众,皆是望向李二一:“你说谁?”
    尉迟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笑意尽数消失了。
    “我,我乃是衙门的刀笔吏!那一日,我不小心听到了县,刘文鹏与一老道谈话,说是一个叫徐文纪的,不日要来……”
    眼见一众人似被唬住,李二一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声音都颤抖起来:“不日要从云州来青州,而且,会路过顺德府,可能会路过黑山县……”
    一片死寂中,有白衣人回过神来。
    李二一瞧的清楚,这些胆大包天的邪教徒,脸上闪过了恐惧,惊慌。
    “你若敢骗我,本舵主必让你生死两难!”
    尉迟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曾在教中密信中见过这条情报,而且,黑山,的确有着通往云州的路。
    心中却是信了三分。
    但也只是三分。
    “绝不敢哄骗大侠!”
    李二一眼见有戏,不待他询问,就是一顿赌咒发誓。
    更将自己因偷听被打入大狱,又被人救出来的事添油加醋的和盘托出。
    末了,更是掀起衣服,露出来不及换下的囚服,以及满身伤痕。
    “舵主,他这说的不像是假话啊。难道,徐文纪真的会来?”
    有白衣人沉不住气了。
    尉迟龙没有回话,粗长的眉毛不住的抖动着。
    好半晌,才沉声开口:“通知山里那群臭虫,三日后,不,两日后发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黑山城!”
    第061章 两张调令
    刻着精美花纹的石板,也不会跪的更舒服,甚至,更加刺痛。
    感受着四下传来的目光,刘清卿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所畏惧。
    望着台阶上紧闭的书房大门,他心中阵阵发虚。
    “孽障,滚进来!”
    也不知跪了多久,才有一声冷喝自书房中传来。
    刘清卿身躯一颤,咬着牙起身,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百步见方的书房里,坐落着诸多满是书卷的架子,书房最深处,一张大紫檀木桌后。
    挂着一张猛虎下山图,惟妙惟肖,更有名家落款。
    刘清卿认得,那副猛虎下山图,乃是父亲自青州本家得来,据说是当世大儒‘郑罡’的墨宝。
    一袭青衫,比往常更多几分书卷气的刘文鹏正自挥墨书写着什么。
    左手边,一灰衣老奴,正擦拭着书架上的藏书,小心翼翼,生怕弄脏。
    好半晌,他才将狼毫笔丢进紫玉笔筒里。
    “父亲……”
    刘清卿低下头。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哪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端详着自己写下的墨宝,刘文鹏微微摇头,有着叹息:“我的字,还配不上前人的诗啊……”
    “这诗句哪里算得好?只不过顺口而已,老爷的字,如何配不得?”
    那老奴凑了上来。
    哪知自己满口恭维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于少保,也是你能贬斥的?”
    擦了擦自己的手,刘文鹏语气冷淡:“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那老奴骇的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哪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刘清卿咀嚼着这句诗,只觉心中的惶恐消散了大半,浓烈的厌弃涌上心头。
    字好,诗也好。
    可父亲,你配题这首诗吗?
    “你可是觉得,为父如此贪婪枉法之辈,哪里配题这首诗?”
    刘文鹏看穿了自家儿子的心思,脸上有着淡淡的惆怅:“可你却不知,为父也不是天生如此啊。”
    刘清卿沉默不言。
    “为父少年时,习文练武,也曾想着造福一地,指点江山。可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刘文鹏背负着手,在书房踱步,诉说往昔:“……‘庆盛’二十二年,为父第三次落榜,那时,为父已年近三十,科考已然无望,若本事不济,也就罢了,可偏偏,诸多才学武艺远不如我者,却早已牧守一方,可我呢?小小县令,也耗费纹银三万,且可能再无寸进……”
    刘清卿仍然沉默。
    “罢了,罢了。”
    刘文鹏有些意兴阑珊,轻扣桌子,让刘清卿退下。
    刘清卿默然退走,临走之时,见得门外等候许久的捕快就快步走进去。
    隐隐间,听到那捕快的沉声汇报:“禀大人,外城发现异样,王捕头命我前来汇报,只说那怜生教教徒活跃,疑似将有异动,望大人多做戒备……”
    “怜生教?”
    刘清卿心头一震,刚要凑近,就见林庆等人已然冷眼望来。
    经过昨夜一事,往日里对他颇为恭敬的几人,早已变了态度,甚至不加掩饰。
    “怜生教……”
    听着捕快的汇报,刘文鹏眸光闪烁,待其说罢,才道:“王捕头伤势如何了?”
    “回大人,捕头的伤势严重,已下不得床榻了。”
    “如此严重?”
    刘文鹏佯作关心,取了桌上的锦盒,递给那捕快:“这一支千年人参送去给王捕头,让他好生疗伤,不要过问这些俗事了……”
    那捕快脸色一变,还是捧着锦盒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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