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变得更为凶戾与灵巧……”
    微微感应之下,杨狱眼前就似浮现出体内诸般状态。
    筋骨皮膜乃至于脏腑脊椎,都似变得灵动起来,整个人立身不动,却好似随时可以发力扑向任何一处。
    就好似一只时时刻刻处于捕猎之前的下山恶虎。
    “唏律律—”
    未等杨狱细微感应,就听得夜幕中传来一声骏马长嘶之声。
    “这就追来了?”
    杨狱眸光一冷,身子一伏一起,就窜入夜幕之中。
    ……
    ……
    “谁?猎户?山贼?还是……”
    见得远处人影,王生心头一紧,但思及身后的戒色和尚,微微一咬牙,还是催马直撞了过去。
    两侧皆是山林,小道有且只有这一条可以纵马。
    “这人是?”
    王生瞧不见杨狱的模样,后者却将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微动,自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来。
    六扇门的画师不是黑山县衙的画手可比,自然画出来的也不会是火柴人。
    只是,单凭画像认人还是有难度。
    不过,这画像上还有着衣着、五官、以及气息的描写,对比之下,勉强有着四五分相像。
    “这采花贼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杨狱有些惊诧了。
    这任务他只是随意接的,本意还是要引石婆子出城来,却不想,自己还没腾出手去寻他,他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呼呼!
    杨狱心念转动间,催马狂奔而来的王生心头却是一惊,又有些恍然。
    这人,应当是马主了?
    眼见这人提剑挎刀又背弓,心中腹诽其不伦不类,却还是随手掏出一锭金子丢了过去:“这位朋友,在下有要事在身,这一锭金子权当买马了!”
    话音回荡之间,王生轻拨马头,微调了方向,直冲而去,但心中却还是提着几分戒备之意。
    但见他结果金子,若有若思并未动手,方才松了口气。
    呼!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他的眼前,以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绝巅的速度,按在了奔行的马头之上。
    “嗯?!不好!”
    王生眼皮一跳,不假思索的折身而起,鹞鹰翻身也似飞腾而起,落向不远处的树梢。
    同时回望,这一看,瞳孔不由的剧烈收缩起来。
    唏律律—
    骏马惊恐长嘶声划过夜幕。
    “这人?!”
    王生心头狂跳。
    一匹骏马狂奔之力极为凶猛,但这不算什么,跨过第一关的武者,以硬碰硬也足以锤杀。
    对于他来说,自然更不是问题。
    然而,那看似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单手一横,那骏马狂飙之力竟好似瞬间消失了!
    不但他的身子不曾有丝毫颤动,就连那骏马,也不曾被骤然逼停的反震所伤。
    这人……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大的力气……”
    伴随着气流呼啸,抱着女子的和尚重重落地,远远看到这一幕的他,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拦停奔马不算什么,可如此轻描淡写的消受了所有的冲击力。
    这少年人只怕力量远超过这骏马狂飙了……
    “和尚、少女、采花贼……”
    一手捏着那锭金子,一手轻抚马头,杨狱冷淡的眼神中闪过怪异:“你就是那什么玉面镴枪王生?”
    “……”
    如临大敌的王生好悬没反应过来,还是勉强回了一句:“江湖上的弟兄抬爱,起了个‘玉面银枪’的诨号,这位兄台换我王生即可!”
    “玉面银枪……”
    杨狱面色微冷:“你似乎还很自得?”
    眼见杨狱语气不善,王生心头‘咯噔’一声:“你是朝廷鹰犬?阁下如此武功,却甘做鹰犬,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这年头,猪狗是的多……”
    杨狱发现,自己连愤怒的情绪都没了,心中仅有一抹厌恶与杀意涌起。
    这些玩意,该怎么讲道理?
    放在前世,这种人是最受人逼视唾弃的废渣,但在此世,居然还为自己扼腕叹息……
    砰!
    话音尚未落地,王生已骤然发力,内息爆发将树干踩成漫天碎屑遮掩目光,转身就逃入夜幕丛林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施主手……”
    戒色和尚面色微变,前踏一步,欲要说些什么。
    但两人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杨狱。
    几乎是王生窜起之刹那,一道箭矢已然破空而出,穿过那漫天的木屑与黑夜,发出震耳的霹雳之音。
    杨狱的箭术本就受限于弓与内息,这两个短板补上,这一箭的威力已比之前强了太多。
    箭矢所过,空中竟有淡淡的痕迹留下,许久才散。
    “啊!”
    弓弦弹抖之声刚自响起,远处林中已传出凄厉如鬼嚎般的惨叫声。
    “一箭去势,施主真真好箭术。”
    听得那惨绝人寰的叫声,戒色和尚眼皮都不由一抖。
    以这一箭的凶戾,那王生只怕半个大胯都没了……
    可怜这采花贼如此轻功,偏偏撞在一个神箭手的手中,真真是……
    “还可以。”
    杨狱轻抚弓弦,不无满意。
    这口弓用的更为顺手,不像刘文鹏那一张,还要担忧力气用大将其拉断。
    但即便是这张弓,也不足以完全发挥他的力量优势,但却也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弓了。
    “……”
    戒色和尚欲言又止:“施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那就别说了。”
    杨狱直接打断,牵着马走向箭矢所射之地。
    这些和尚什么性子,他哪里不清楚?
    废话来废话去,总还是那套他不爱听的,索性,根本就不搭话。
    “施主,师父交代我,要带这王生回寺中剃发静修,你能否?”
    戒色和尚硬着头皮上前几步。
    “剃发静修?小和尚,你可知依着大明律,采花贼是什么罪行?”
    杨狱冷眼回望:“寻常采花贼,阉割后处斩!如他这般积年惯犯,理应阉割后腰斩!
    一句话要带他走,莫说你,阿弥陀佛来了也没这个道理!”
    说罢,拂袖而去。
    “这……”
    戒色和尚摸了摸光头,低头后退几步:“是小僧唐突了……”
    ……
    ……
    “我被阉了,我被阉了,老子,太监了……”
    挣扎着逃窜,王生心如死灰,喃喃自语着,只觉无尽痛楚在心中翻滚,恨不得仰天长啸。
    痛苦。
    绝望。
    愤恨!
    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马蹄声,王生顾不得流血如尿崩的胯下,咬着牙夺路而逃。
    哪怕到了此时,他也绝不想死。
    杨狱缓催着马,手握长弓,扫视着山林。
    虽没看到蛛丝马迹,但他确信,那石婆子定然追了出来,且极有可能就在这片山林之中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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