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限于张九姑么?
    不止。
    肖松庭害死了老红灯易旭楼,事后梁玉明被杀,其党羽大部分伏诛,徐志穹却忘了继续追查肖松庭的下落。
    肖松庭和张九姑联手去了徐志穹家里,和常德才大打了一场,徐志穹本要趁机找出肖松庭,可事后又给忘了。
    远的不提,且说近的,徐志穹晋升六品之后,迟迟没学会六品技,每次下定决心要学技能,却总是被一些琐屑之事牵绊,一旦被绊住,立刻就把晋升的事情抛诸脑后。
    再说更近的,徐志穹在玉安县发现高仁孝行为异常,可关键时刻,却想不起他到底异常在哪里,直到回到军帐,抓破头皮,才把思路理清楚。
    他真不止一次犯病了,他的思维总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干扰。
    但以前他不知道干扰从何而来,如今修为提升,徐志穹的感知力随之提升,干扰他的力量被徐志穹感知到了。
    低吟声再次响起,徐志穹集中精神,仔细聆听:
    “滑州,
    快去滑州,
    找饕餮外身!”
    就这一句话,在耳畔反复重复,让徐志穹一次次有了立刻前往滑州的冲动。
    徐志穹知道饕餮外身就在滑州,但也打算从饕餮外身入手,可现在他正在为此做准备,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直视饕餮外身的资格。
    这低吟声正在干扰徐志穹的思维,如果徐志穹的感知力没有提升,他会把这声音当做自己潜意识的声音,他会在这种声音的干扰下,贸然前往滑州。
    他会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去找饕餮外身,非但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种错误在徐志穹身上是不可想象的,可他差一点真就犯下了这种错误。
    低吟声再度响起:
    “滑州,快去滑州,找饕餮外身!”
    徐志穹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低吟声瞬间消失,陆延友在旁一脸费解:“你说我是谁?”
    “我不是跟你说,我是说……”徐志穹按了按眉心,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我要在滑州做一件大事情,我要找滑州的同道帮忙。”
    陆延友道:“什么样的大事情?”
    徐志穹道:“我要彻底剿灭血孽门,连同孽星一并杀之!”
    陆延友默然良久:“兄弟,孽星真在滑州吗?”
    徐志穹点点头:“不只是孽星,还有一具凶兽外身。”
    “凶兽外身!”陆延友瞠目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应该,不应该呀!”陆延友连连摇头,“志穹,事情不该如此!”
    徐志穹道:“陆长史,道门之中,你不该叫我凡尘之名。”
    陆延友摇头道:“先别计较这些,志穹,这事情恐怕是你弄错了,绝对是你弄错了。”
    陆延友能忘了道门规矩,足见此事对他打击之大!
    徐志穹皱眉道:“怎就说是我弄错了?”
    陆延友抬起头道:“倘若真出了这么大事情,滑州罚恶司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血孽门和凶兽都是咱们判官死敌,这事早就该惊动独断冢宰了。”
    徐志穹道:“那咱们就去滑州罚恶司看看,看看他们为什么没有动静。”
    “去倒是能去,”陆延友头上冒汗了,比徐志穹的汗水还多,“去了之后,你得听我的,我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一句话都别多说。”
    陆延友带着徐志穹去了乘风楼,这一次,两人一直走到了顶楼。
    顶楼只有一扇门,陆延友把罚恶令放在门上,调动意象之力,灌注于罚恶令之中。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大门缓缓开了一道缝隙,陆延友推门进去,带着徐志穹走进一片浓雾之中。
    在浓雾之中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雾气散去,两人来到了罚恶司门前。
    滑州罚恶司,规模和京城罚恶司相当,围墙也是那么高,大门也是那么宽,唯一不同的是,京城罚恶司随意进出,滑州罚恶司有看大门的。
    两名七品判官走上前来,看着徐志穹和陆延友,抱拳问道:“两位同道,不像是滑州本地来的。”
    陆延友抱拳道:“我二人是京城来的判官,且告知戴长史一声,就说故交陆延友来访。”
    这名七品判官进去通传去了,不多时,一名六品判官走了出来。
    “两位,在下乃内务管事汪子君,奉长史之命,请两位到长史府一叙。”
    内务管事?
    那岂不就是个管家?
    六品判官当管家,七品判官看大门!
    滑州罚恶司好大的排场!
    陆延友在旁不时看徐志穹一眼。
    兄弟,别说话,千万别说话。
    这地方不对劲,你可千万得听我的。
    第318章 中郎印
    陆延友和徐志穹跟着汪子君来到了长史府,在门厅里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两位同道,长史正在与诸位少卿议事,一时脱不开身,还请两位在此稍候。”
    诸位少卿?
    滑州罚恶司有几位少卿?
    京城罚恶司也只有一位少卿而已!
    少卿是五品,这就证明滑州有不少五品判官。
    当年师父总说道门衰落,单从滑州这里来看,可一点都不衰落。
    再想想涌碌罚恶司,连个六品中郎都拿不出来,徐志穹真怀疑这两家罚恶司算不算同一级别的机构。
    滑州罚恶长史戴益光走进门厅,快步来到陆延友近前:“陆兄,我近日正要去京城拜访你,没想到你大驾屈尊,却先一步来了。”
    陆延友赶紧起身道:“以咱们这份交情,谁来见谁不都一样?”
    戴益光看看徐志穹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陆延友道:“这位兄弟姓阳,名俱长。”
    “阳俱长!好名字!年纪轻轻,便得陆兄赏识,定是后辈中的翘楚!两位,且随我到后园一叙!”
    阳俱长!
    这名字确实好。
    比马尚峰响亮多了。
    不光响亮,寓意也好!
    事后跟陆延友商量一下,看这判官之名还能改不!
    戴益光在后园备下了酒席,三人推杯换盏喝了几巡,陆延友道:“戴兄弟,我们这次找你来,是为了商量一件要紧事,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些采生折割的人牙子,我怀疑是血孽门死灰复燃了。”
    戴益光点头道:“这事情我也听说了,好像真是和血孽门有些干系!”
    陆延友道:“后来朝廷派人追查,我这里也派人去查,查到最后,还真查出了些线索,有不少血孽修者,都去过滑州。”
    陆延友说的很委婉,他没说血孽门的老巢在滑州,也没提孽星的事情,更没提饕餮外身,他小心翼翼把握着试探的尺度。
    戴益光闻言,攥紧拳头道:“陆兄,实不相瞒,我也一直在查这事,滑州最近人牙子确实不少,光罚恶司收下的就有上百个,
    我本想把这事报告给冢宰大人,可后来与赏善大夫一商量,这事还不能报,事是大事,可关键我说不清楚,
    我到了冢宰面前可怎么说?我说人牙子多,冢宰该说了,那你就去抓人牙子,
    我说人牙子多的反常,冢宰该问了,为什么反常?
    我说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反常,冢宰又该说了,你这长史管什么用的?”
    陆延友点点头道:“查清楚真相之前,咱们还真不能轻易开口。”
    戴益光压低声音道:“最近我也加了把力气,抓到人牙子就往死里打,多少也能问出些事情,我怀疑,血孽门的总坛就在滑州!”
    他自己爆出来了。
    陆延友非常淡定,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酒道:“戴兄弟,没有真凭实据,这话可不能跟冢宰轻易说起。”
    戴益光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要是随随便便就开口说了,不管事情是否查实,一顿惩戒肯定免不了,
    可如果我不说,血孽门总坛如果真在滑州,就证明孽星在滑州,等孽星现身了,我也打不过呀!这却不叫人两难了么?”
    陆延友闻言,放下酒杯道:“兄弟,我在京城的几位同道,一路跟着人牙子查到了滑州,他们要是遇到难处的时候,你可得给些方便,若是真查出了线索,咱们哥俩一块去冢宰府,你看如何?”
    戴益光笑道:“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京城的同道帮我逞凶除恶,我感激却还来不及,还说什么给些方便?
    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知道我是个实在人,只要京城同道来了,到我罚恶司招呼一声,我手下的弟兄随便调遣,就算调我本人都不在话下!”
    说完,戴益光把他的罚恶子令拿了出来:“哥哥,这是我的子令,先给你用了,只要咱们京城的同道招呼一声,咱们罚恶司的弟兄随后就到!”
    “兄弟,这怎么能行?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怎么还能支使你?”
    “哥哥,你支使我是应该的,更何况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
    酒桌上的气氛很好,谈话也进行的很顺利,若是换个人在场,或许真就被戴益光的诚意感动了。
    戴益光也确实做得没毛病,可徐志穹感动不起来,陆延友也感动不起来。
    酒席临近尾声,戴益光似乎有些醉了,问一句道:“陆兄,看你这身装束,应是重回罚恶司了?”
    陆延友摇摇头道:“罪期未满,尚未复职。”
    戴益光咂咂嘴唇道:“事情过去了这多年,冢宰还是不依不饶,再说当初那事,我觉得哥哥也没做错呀!”
    陆延友叹口气道:“终究是我悟性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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