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下了这么多禁令,史书之中并无记载。
    李沙白是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连当时百姓的生活状况都知晓?
    李沙白又道:“大瑜朝孝宗皇帝,崇尚仁道、孝道,在史书之中也是明君,在位十九载,编撰《仁经》、《孝经》百余卷,仁孝之道,已然高于律法。
    一名恶徒,入室行窃,因行迹暴露,连杀一家七口,只因他对母亲孝顺,官府便免其死罪,当时竟传为佳话,
    一名少年,难忍其父殴打母亲,与其父争执推搡,被官府抓捕,视作不孝,当街斩首,也传为美谈,
    这等荒唐之举,在孝宗皇帝一朝比比皆是,有这样的明君,乃大瑜之福?”
    徐志穹揉了揉眉心,这事情,他又是从哪知道的?
    “李画师,你觉得太子是这种愚顽之人?”
    李沙白摇头道:“我时才说了,我与太子并不相熟,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何芳是什么样的人,
    我见过太多明君圣主,我亲眼看着他们把一个繁华的盛世糟蹋的不成样子。”
    他拿起水壶,又沏一盏新茶,茶汤翻滚,还是望安河上的美景。
    “三代王朝之中,唯有大宣最为开明,唯有大宣称得上锦绣繁华,能在大宣活一世才是百姓的福气。”
    这点徐志穹承认,抛开朝堂之上的种种阴暗,大宣的开明和繁华连徐志穹都为之赞叹。
    李沙白接着在画架上作画:“我信得过何芳,是因为她能守得住大宣的繁华,她知道繁华从何而来,也知道繁华因何而去,
    我考校过她,试炼过她,她是一个真正为大宣而生的君主,我愿尽我所能,保她为君。”
    徐志穹道:“我坚信太子也能守得住这片繁华。”
    李沙白笑道:“这便是僵局,且看最终谁是赢家,太子修为超过七品,按大宣祖制,不能继位,这是大宣的规矩。”
    徐志穹道:“若是不讲规矩又当如何?太子身后站着圣威长老,站着阴阳司,站着皇城司,你知他们有多少雷霆手段?”
    李沙白点点头:“雷霆手段我已听说一二,圣威长老想要杀了瑾王,强行立太子为君,
    请徐千户转告圣威长老,他杀不了瑾王,哪怕联手太卜和钟参,他也杀不了瑾王!
    若是圣威长老不讲规矩,李某也有不讲规矩的手段,哪怕阴阳司、皇城司一并出手,李某也愿意奉陪!”
    徐志穹深吸一口气:“李画师,且容晚辈问一句,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李沙白笑道:“你可知大瑜王朝的三品阴阳师李衍?”
    徐志穹点头道:“听太卜说过。”
    “你可知大乾王朝的画师李思训?”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也有耳闻。”
    李沙白又道:“你可知本朝的三品名匠李伏生?”
    徐志穹没再说话。
    难道这三个人都是你!
    李沙白看着徐志穹道:“李某只想按规矩做事,难道不合情理么?”
    “核理!”徐志穹端起茶杯,一口喝下,“李……前辈,这事咱们好商量。”
    第380章 徐志穹的背后 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沙白的想法非常合理。
    要说讲理,想要当皇帝,修为不能过七品,这是大宣的规矩,李沙白说的没毛病。
    要说不讲理,想要开战,李沙白曾和孽星硬钢,在凉芬园轻松爆了三品饕餮隋智,京城里这几个三品加在一起都未必是他对手,而且现在太卜疯了,钟参还未必肯出力。
    要说想要作弊,可以找太卜修改睿明塔,又或者找钟参在太子身上刺字,可这两条路都走不通。
    李沙白有三品阴阳修为,太卜曾经说过,凡尘之中,阴阳修为最高者,当属前前朝的李衍,太卜在睿明塔上的手脚骗不过李沙白。
    李沙白还有三品墨家修为,钟参也曾说过,李伏生虽已归隐,但只要这人还活着,钟参就算不上世间第一匠人,他的手段也骗不过李沙白。
    打不过,骗不过,说理说不过,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这件事情貌似没有缓和了。
    但从数学的角度来讲,这件事还有周旋的余地,徐志穹提出了一个更优解。
    “李画师,你想让瑾王当皇帝,给何姑娘争取建立根基的时间,可你就不担心瑾王赖在皇位上不下来?”
    李沙白笑道:“那蠢人没这本事。”
    “没这本事,但他有条根基。”徐志穹给李沙白沏了杯茶,拙劣的茶艺,让李沙白直皱眉头。
    “你说有条根基,指的是哪一条?”
    “还能是哪一条?”徐志穹看向了根基的位置,“大宣开国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位女皇,瑾王倘若真霸占了皇位不下来,群臣纵使忍受不了昏君,也未必会支持何姑娘!”
    李沙白喝了一口徐志穹冲的茶,火候和味道都不对,实在觉得难以下咽,想吐了,又怕失了礼数,只得勉强下咽:“对付这蠢人,李某还有把握,至于何姑娘能挣来多少功绩,那要看她本事!”
    徐志穹摇头道:“莫要小觑了瑾王,你为扳倒太子,势必要恶战一场,届时两败俱伤,瑾王坐收渔利,却要打你个措手不及,
    横竖都是为了何姑娘争取时间,咱们何不订个君子之约,把瑾王直接绕过去?”
    李沙白皱眉道:“如何绕过去?”
    徐志穹道:“先让太子当皇帝,当十年,十年期限一到,若李画师认为太子无力守住大宣的繁华,再让太子让位于何姑娘。”
    李沙白皱眉道:“那我还费这些周折作甚?我把瑾王推在前面就是了为了对付太子,
    太子不是瑾王,他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倘若他赖在皇位上不下来,我对他却当真无可奈何。”
    徐志穹挺起胸膛,一脸正色道:“太子绝对信守诺言,我愿以圣威长老的性命作担保!”
    李沙白皱眉道:“你为什么以别人的性命作担保,却舍不得自家性命么?”
    徐志穹一脸谦逊道:“徐某位卑人轻,这事情就算我愿意作保,李画师你能答应么?徐某这条命才值几个钱?”
    李沙白冷笑一声:“粱季雄的性命便值钱么?你可知大宣的皇位是什么分量?”
    “价钱好商量,二长老不够,再把太卜算上,把太子的姑姑粱贤春也算上,他姑父钟参也算上,他六姐粱玉瑶也算上,太子日后若是赖账,你就找这些人算账,徐某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找他们算账,你眨什么眼睛!”
    李沙白双眼微闭,他在斟酌徐志穹的话,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瑾王坐上皇位之后,肯定不会轻易下来。
    但太子坐上皇位,更不会轻易下来。
    李沙白把瑾王推在前面,正是为了对付太子。
    但徐志穹还提醒了一句:“给太子十年时间,大宣不会毁在太子手里,给瑾王一年时间,大宣或许就被他毁了,届时纵使逼瑾王退位,何芳也没有足够根基,皇位还是太子的,只是大宣繁华已经不在了。”
    和李沙白商量事情,不能纠结于价码,他占理,还拥有绝对实力,只谈价码容易被他核平处理,只能站在双方共同的利益上寻找突破口。
    李沙白沉思良久,未作回应。
    画纸之上,突然浮现一行字,有人有话要说。
    两人的对话,何芳一直在暗中听着,她在画纸上作出了回复:
    “我愿等十年。”
    “殿下,莫要信了徐志穹的花言巧语。”
    “我根基不足,尚需几年光阴才能收获人心,这几年间难说瑾王会做出什么事情,大宣却经不起又一名昏君的祸害,
    由太子当政十年,倘若他真能撑得起大宣的繁华,何某再无非分之想,倘若他撑不起,还请让他兑现诺言,让位于我。”
    李沙白长叹一声。
    难就难在了最后一句——兑现诺言。
    这诺言哪有这么容易兑现!
    李沙白从画架上拿出一张白纸,当即写了一张契书。
    契书之上,共有三点约定:
    第一,太子粱玉阳继位后,恢复何芳的公主身份,任命其平章军国重事之职,另设宅邸,不居于皇宫。
    这是给何芳的保障。
    平章军国重事,是一个身份相当于宰相的重要职务,在上辈子的史书里,权倾朝野的贾似道,就是以“平章军国重事”的职位,把军政大权全都攥在了手上。
    不居住在皇宫,是让何芳的行动不受限制。
    第一个条件就提的非常的狠。
    第二,太子执政十年期满,须让位于何芳。
    这是双方的主要筹码,也是双方谈判的基础。
    第三,太子当政期间,如自生人祸,以至苍生受苦,须即刻退位!
    这算是应急措施。
    契约写好了,可谁做担保呢?
    李沙白要求在契约之上留下两个人名字和血迹。
    一是太子,二是徐志穹。
    徐志穹抿抿嘴道:“李画师,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什么身份?也能做的了这份担保?”
    李沙白笑叹一声:“李某这双眼睛尚可,应当是没有看错,
    十年之内,你必当成为一代人杰,你这条性命,却比粱季雄要值钱些。”
    徐志穹看着契书道:“倘若太子食言,抑或反悔,我会受到何种惩治?”
    李沙白拿起毛笔道:“没甚惩治,只不过要和太子一起变作一幅画卷,挂在我茶坊墙上。”
    “好……”
    徐志穹深吸一口气,提着毛笔,迟迟不肯落下。
    李沙白继续在画架上作画:“无须急此一时,且和太子商量妥当,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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